少時「上學夢」40歲後如苔花綻放!惠來覽表村婦女自辦夜校學識字學講普通話
4月27日晚,送走學生後,惠來縣岐石鎮覽表村「女子夜校」正式進入「五一」假期。
自去年3月開辦以來,學校已招收學生逾百人,學生平均年齡超過40歲
「女子夜校」是覽表村婦女自發提議,由村民吳利珠牽頭創辦的。夜校去年3月創辦,以教覽表村婦女識字、說普通話為目的,至今已運行一年多,累計招收學生逾百人,學生平均年齡超過40歲。目前,學校有兩個班,共50多名學生。
吳惜娟今年40多歲,是最早報名並堅持學習至今的學生之一。因為識字少、不會講普通話,吳惜娟連微信都不會用,「看懂朋友圈」是她報讀夜校的主要動力。「經過一年的學習,現在用微信沒問題了,別人發的朋友圈也看得懂。」吳惜娟說。
「村裡40歲以上的婦女逾千人,大部分只有小學學歷,還有一些沒有上過學。」在夜校任教一年多的黃開顏老師說,「隨著這些婦女跟外界的交流越來越多,她們遇到的障礙就越多、迫切改變現狀的慾望就越強烈。幫助她們識字、講普通話,積極融入社會是我們辦學的初衷。」
「女子夜校」用的是覽表學校的教室。該校吳校長非常支持「女子夜校」,他認為,通過提高父母的文化水平,能讓孩子獲得更好的家庭教育。
吳香蘭今年開始參加夜校學習,因丈夫涉毒入獄,她晚上要帶著三個孩子去上課。吳英妹的情況類似,她丈夫被強制戒毒,她一人撐起一個家,堅持夜校學習一年多,家庭學習氛圍濃厚,她孩子的學習成績也提升不少。
去年,就讀「女子夜校」,每人每月的學費為200元,家庭經濟困難的可減免學費。今年開始,「女子夜校」原計劃向社會募集資金,實現全免費教學,以惠及更多婦女。
「女子夜校」用的是覽表學校的教室,得到了學校的大力支持,目前正計劃募集資金,實現全免費教育。
「今年我們沒有收費。」吳利珠告訴南方農村報記者,前段時間,她和在讀的婦女們深入探討夜校運營經費的問題,她們都表示只接受村委會或政府相關部門的資助,不接受社會資助,「目前,我們正積極和覽表村委會溝通,協調解決辦學資金問題。」(文中吳香蘭、吳英妹皆為化名。)
記者:劉琪
跟題編輯:黃嬋
為了能說普通話、乘公交、看朋友圈,揭陽市惠來縣岐石鎮覽表村家庭婦女主動上夜校識字
4月的夜晚,揭陽市惠來縣岐石鎮覽表村覽表學校,主教學樓傳來斷斷續續的讀書聲,「白晝……黑暗中……的田地……」走近,讀書聲越來越清晰,「……他穿過看不見的黑暗,留下他的歌聲的轍痕跨過黃昏的靜謐……」這是泰戈爾的詩歌《家庭》。朗讀者們的普通話帶著濃濃的潮汕口音,雖然稍顯蹩腳,也不太整齊,但充滿熱情。
這是覽表村村民自發創辦的「女子夜校」。該村40歲以上的婦女逾千人,平均學歷不到小學三年級,部分婦女少時因家庭重男輕女而失去了讀書的機會。這所寄身於覽表學校的「女子夜校」就像一株小苔花,綻放的是當地農村婦女遲到的「上學夢」。
超過40歲的「小學生」
「女子夜校」的上課場景就跟一般小學裡的一樣,老師站在講台上讀,學生端坐在座位上跟。只是這些學生的平均年齡超過40歲,都是村裡已婚已育的家庭婦女。去年3月,「女子夜校」正式運營,目前根據學生的學習程度分成了一年級和二年級兩個班,總人數50多人。一年多來,參加學習的人數累計逾百人。
4月19日晚,一年級生正在學習寫自己家的地址——學習寫地址和自己的姓名是一年級第一學期的重要課程內容。這些婦女像孩子一樣對寫字讀書充滿好奇,她們一邊寫,一邊探頭去看別人寫得怎樣。一名先寫好的婦女把紙拎了起來,對比黑板上老師寫的字,然後哈哈大笑說:「我寫的跟雜草一樣,東倒西歪的。」周圍幾名婦女探頭望了一眼,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二年級生會學習如泰戈爾詩歌《家庭》般難度的課文。「我獨自在橫跨過田地的路上走著,夕陽像一個守財奴似的,正藏起它的最後的金子。」老師先用潮汕話把詩句念一遍,稍加解釋,讓她們明白句子的意思,再逐字教她們用普通話朗讀。
「這個句子我們主要學習『跨』和『藏』這兩個字。來,跟著我讀……」老師重複讀音數次,學生們跟讀。「老師,『藏』跟之前學的『經常』的『常』讀音是不是一樣啊?」一名學生突然發問。「差不多的發音。」老師回答。此前,老師也曾試過仔細區分前後鼻音和平翹舌音,後來發現這對這些學生來說難度太大,也就放棄了。「她們學普通話主要是用於交流,沒必要讓她們覺得難度太大,打擊學習積極性。」
不識字「像個廢人一樣」
吳英妹(化名)是二年級里最勤奮的學生之一。她沒上過學,學習一年多後,「可以看懂獸葯、化肥等包裝袋上的說明了,以前都要去問別人。」如今她在微信上做起了代購商的下線,賺錢貼補家用。
對於上「女子夜校」的婦女而言,讀書識字是發自內心的渴望。吳英妹是「女子夜校」的首批學生,也是夜校的「鐵粉」。「我還記得那天一早我爸拿著錢說要去學校給我交學費,我非常開心,提著兩大桶衣服興沖沖地跑去河邊洗,結果洗完衣服回來,發現我媽已經跑去學校把學費拿回來了。」30年前一個早上所發生的故事,仍能讓今天的她遺憾又帶點不忿。
失去上學機會的吳英妹在家裡幹了幾年農活後,跟著村裡的同齡人外出到珠三角打工。在外打工十年,她一直想找機會讀書識字,但是從中山到江門,從東莞到深圳,再到返鄉結婚生子,她都沒有機會上學,一直到「女子夜校」開辦。
識字少,但社會的發展促使她們與外界的交流越來越多,吳英妹們到廣州、深圳等地後發現,不會普通話,無法跟人交流;不識字,連公車、地鐵都不會乘坐,「像個廢人一樣」;就連用微信也不順手,不會打字,看不懂朋友圈,有些婦女就是為了能看懂別人的朋友圈而想多學幾個字。
2014年,曾在北京打工後返鄉開圖書室的吳利珠因為圖書室與村裡的媽媽們多有接觸,這些媽媽不斷地向她表達想要讀書識字的意願。2016年3月,在覽表村支書吳長樂的支持協助下,吳利珠牽頭,和其他村民在村裡的老人活動中心共同辦起了覽表村「女子夜校」。「女子夜校」剛開始舉辦就爆滿了,一下子報了五六十人,場地很快不夠用了。在村委會和覽表學校吳校長的支持下,覽表學校的兩間教室成為「女子夜校」的固定教室,上課時間是周一至周五晚上8點到9點半,一年兩個學期。
「二三十年前,這個村不少女孩子都有吳英妹類似的經歷,沒有書讀,她們對學校的嚮往和渴望,是我們很難體會的。」覽表村培新小學的老師黃開顏說,他在「女子夜校」兼職任教一年多。覽表學校政教處主任吳木金從教20多年,他稱,覽表村40歲以上婦女的平均教育水平只有小學三年級,而這個群體有逾千人。
給孩子更好的原生家庭教育
「你怎麼還不去做作業啊,不是說要認真讀書嗎?」「我昨晚回來就寫完了,還用你講。」這是記者在覽表村一家甜品店偶然聽到的對話,貌似父母與孩子之間的交流,實際卻發生在一對夫妻之間。
甜品店女主人吳秀妹今年33歲,沒有上過學,十幾歲開始在深圳、廣州、中山等地輾轉打工,最後返鄉嫁給了同村男子。自從吳秀妹上學後,家裡多了許多關於讀書的話題,孩子們耳濡目染,學習也自覺了許多。
除了家裡,吳秀妹覺得周邊的學習氛圍也很濃。她的甜品店開在覽表村最熱鬧的集市上,村裡的婦女每天都要到這裡買菜,她常能聽到在讀的「同學」互相鼓勵堅持讀書的對話。「特別好玩,大家現在見面的問候不是『吃飽了沒』,而是『晚上去上課嗎』。」吳秀妹說。
「覽表以前就學率低是經濟原因,但現在平均學歷仍不高,主要原因是家長不夠重視教育。」吳校長對覽表村當前的教育狀況不甚滿意。據當地村民介紹,不久前一名剛初中畢業的男孩因為家裡的生意忙不過來,主動放棄升學機會回家幫忙,這在當地並不罕見,甚至會被認為是「懂事」的表現。「我特別支持『女子夜校』,希望通過提高父母的文化水平,讓孩子有更好的原生家庭教育,從而進一步提高村裡的升學率和村民的整體文化水平。」吳校長說。
夜校經費何處來
不過,婦女讀書識字的熱情如何保持,夜校如何長期維持運營,是「女子夜校」目前面臨的難題。
據吳利珠介紹,開設兩個班,請兩位老師教學,夜校每月的運營成本是4800元。學生每人每月學費200元,部分經濟條件不好的婦女會減免學費,這是去年的運營模式。但因為要交學費,加上學習的新鮮勁兒消退,堅持上夜校的學生其實一直在減少,「最少時只有約10名學生」。
為了讓更多婦女,特別是家庭經濟困難的婦女可以參加學習,「女子夜校」這個學期免除學費,轉而向社會募捐運營費用。因為免學費,這個學期學生人數恢復到50多人。但吳利珠沒料到的是,募捐計劃遭到學生們強烈反對,甚至以「罷課」的形式投反對票。記者隨機採訪了幾名婦女,「有種被人施捨、可憐的感覺」是她們拒絕社會捐贈的理由,但她們均表示接受村委或政府資助這一形式。吳英妹則表示,重點是夜校能辦下去,她希望能繼續讀書。
目前,吳利珠正嘗試向村委會、相關政府部門尋求資金扶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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