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記--沒有一種小草不是花朵

朋友開了一個花店，新店開張，邀我參觀。不大的店裡，擺滿了各種花花草草，有水養的，有盆栽的，還有無根的。不管是開著大朵的水養花還是盆栽里蔥蔥蘢蘢的綠葉植物，都是再美不過的風景。我問朋友:這沒有花的盆栽有人買嗎?朋友滑稽地把眼睛從眼鏡框中探出來，淡淡的說:不開花的比開花的賣的還好，一般花粉過敏，嫌棄花期短，比較難伺候的，大都都選擇這類不開花的盆栽植物，其實每一種草都是一種花朵啊!愣住，細品這句話，確實如此。從綠茵場那細小的草到高雅的殿堂里大型的景觀盆栽，他們不開花，但是他們卻有著大方的美麗。

想起小學時，班裡有一個男生，歲數比我們都小，不愛講話，耳朵有點聾，不戴助聽器幾乎聽不見。他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因為得了癌症就去世了，他和母親兩個人相依為命。他母親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帶著畢業班，平時幾乎沒有時間去管他。所以他就經常那樣一個人安靜地坐在位子上，唯一讓大家注意到他的時候是在我們上課時，他會莫名其妙地尖叫幾聲，然後把桌上的書都掃到地上。他就這樣被我們看成是 「怪孩子」，我們從不主動找他玩，也不主動找他說話，除了上課的那幾聲，他永遠都是安安靜靜的。

他母親偶爾會來「探班」，站在教室窗外，遠遠地看著，一臉的疲憊。有時會找我們老師聊幾句，然後站在他能看見的地方招招手，而他此時總露出一抹燦爛的笑，連牙齒也露了出來，至今都不知道那樣安靜的他怎麼會綻放那樣的笑，只知道，那笑容像是塵埃里開出的花，是一臉的陰霾里透出的陽光。

有一個學期，學校組織繪畫比賽，學生作品是要交到鎮上的中心小學奪獎的。老師皺緊了眉頭，因為鄉村學校資源有限，幾乎沒有上過美術課，很多學生甚至連畫畫需要哪些筆哪些紙都不知道。但是截稿前，讓大家都大跌眼鏡的是，那個安安靜靜的男生竟然交了一套國畫，總共有四副畫，分別是梅、蘭、竹、菊，畫得生動寫意，每一幅畫旁都有一首詩，字體清麗遒勁，精熟靈秀，然後是一枚紅紅的落款。不出意料，他的畫得了一等獎，還被拿到市裡參賽。

班會上，老師讓他為自己的獲獎說幾句，他紅著臉一直不肯站起來，最後還是他同桌把他拽起來的。他撓撓頭，囁嚅半天，說，我耳朵不好，所以媽媽跟我說，耳朵不好，還有眼睛好，所以我就學畫畫，總有一件事我可以做好。台下靜靜的，沒有人說話，陽光灑在他臉上，連細細的絨毛都看的那麼真切，他站在那裡，就像一個天使。每一個孩子都是一朵花，他們不一定是雍容華貴的牡丹，也不一定是熱情似火的玫瑰，他們也許是一株小小的草，綠茵場上那麼小小的一棵，但是沒有一種小草不是花朵，他們都是一種生命的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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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梅曉玲(圖片來源於網路，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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