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他們喝著充滿垃圾排泄物的水，三代人都不曾登上過陸地

第61天 柬埔寨洞里薩湖

2018年2月，我決定買一張單程機票，開始一個人的背包旅行。 我從西安開始，但沒有長遠的路線規劃，也不知何時回來。我會在此微信公眾號分享路上的經歷。看所有文章，請點擊文章右上角，關注「猴麵包的樹」公眾號。

有一個地方，叫洞里薩湖。這個湖是柬埔寨最大的淡水湖，雨季湖水深10米，面積達到16000米。旱季湖水回落，只有近3000平米，水深1米。洞里薩湖距離吳哥窟的城市暹粒，只有40分鐘的車程。短短40分鐘，卻是天堂到地獄的距離。

暹粒僅吳哥窟門票收入每年可達6億美金，而洞里薩湖的居民，只能喝著傾瀉了垃圾、糞便、洗滌液的河水，食不果腹，一生住在湖裡漂浮的破屋裡。他們很多家庭世代貧困，無法翻身，從祖父母開始就沒有上過陸地。

旱季遷徙，雨季冒著「房屋」被河水沖塌的危險，隨波追流。

我從寮國陸地過境進入柬埔寨起，就親身感受到了這個國家官員的腐敗。柬埔寨簽證費30美金。門衛索賄2美金，簽證官索賄10美金，蓋章拍照的索賄1美金。

他們是面無表情，毫不遮掩的要錢，直接說：「給我2美金。」我看到有一個外國人據理力爭，不願意付5美金「小費」給簽證官，被拒簽。

進入國境的那一刻起，對柬埔寨政府腐敗、法律混亂的現狀簡直不敢相信。

暹粒的消費水平比起東南亞其他國家，算是最高，所有東西都是美金結算，外國人和本地人都是2個價格。而不同的超市，物品的價格更是隨意編寫，能坑幾個是幾個。我在兩條街看到一模一樣的防蚊葯，一個超市賣8美金，一個超市賣3美金，這還都是遊客價格，可想而知，本地人的價格有多便宜。

飯店的老闆跟我說，柬埔寨的藍領（服務員、清潔人員等）一個月收入是80到100美金。就算高檔酒店的大堂經理，會英文、中文、柬語，月薪也只有150美金。而餐廳隨便吃頓飯都是5美金—10美金。

我問：「這樣的物價，本地人80美金的工資如何負擔的起？」

老闆說：「本地人才不會在超市裡買東西，也不會去餐廳吃飯。他們去菜市場買最基本的質量很差的菜和米，街邊給本地人的飯館也就是麵條，油炸小魚、青蛙之類廉價、沒營養又不健康的食物，而且非常難吃。」

吳哥窟每年遊客200多萬，收入6億美金。有多少用之於民？有記者採訪柬埔寨政府，問他們如何分配收入，政府卻秘而不宣。看看簽證官員的行為，就知道錢去哪裡了吧。

富人在街頭開著跑車，窮人卻淪為乞丐妓女。窮人的孩子5、6歲就開始想辦法賺錢，幫父母做事也好，圍在各個景點向遊客乞討也好，他們上不起學。家裡一粒米都沒有的困境，讓他們沒有時間花在學習上，上學是一件奢侈品。

我隨船夫來到洞里薩湖裡的一個小村莊。正值旱季，水位下降到不到1米，小船在河裡幾次擱淺。船夫說，雨季的時候，水可以沒過樹頂，所有現在看到的泥土路都會變成大河，只有船隻可以通過。

我們來到河中間一個漂浮的木屋裡。木屋的主人正在河上訂木板來擴建「房屋」，他們家養了5隻鱷魚，3條蛇，用來給遊客觀賞。

整日漂浮在水上，如何用電，如何喝水吃飯呢？

帶我們去的導遊講：「他們有條件的人家會用一個二手電筒車的電池給家裡供電。太陽能板一個100多美金，他們買不起。直接喝河裡的水，上廁所在河裡，洗菜洗澡洗衣服全在河裡。吃飯就靠打魚。而大多數漂浮村的居民也是靠賣魚為生。」

我看著這黃色浸滿泥土和垃圾的河，不忍看他們在河邊捧起水就喝的樣子。髒水是傳播疾病的最佳渠道，可是連飯都吃不上的人，還會考慮什麼健康？

我問：「這裡有醫院嗎？」

導遊說：「沒有。他們病了沒錢治的。」

我問：「那我們每個人交錢來這裡旅遊，給村子應該帶來了不少收入。這些錢可以幫助他們嗎？」

導遊說：「旅遊船隻租用和門票的錢會統一交給村長管理，至於如何分配資金，不得而知。」

又是這樣！我想村長一定是最富有的人。

我又問：「那他們怎麼生活呢？靠什麼賺錢？」

導遊說：「大部分賣魚賺錢，小部分給遊客開船。政府規定每年只可以捕魚3個月，但漁民會把網偷偷布置在房屋的下面，使警察看不到，他們會偷偷捕魚，總不能活活餓死吧！」

「那每天能打多少魚呢？」

「現在水污染嚴重，魚少了很多，每天能打5、6條大魚就不錯了，有時候一天什麼都沒有。」

我們停船靠岸，到了一片乾涸的「陸地」，其實是因為水位下降而露出的河底。這裡的漂浮的房屋下面都是高高的木樁，現在可以清晰到看到漂浮屋的底層結構，等到雨季來臨，水會淹沒底部，只露出上面的屋子，如果淹沒屋子，人就要棄屋遷徙。

我在村子裡逛著，街上沒有什麼吃的，只有兩家地攤賣著看了就沒胃口的零食，還有一戶人家從一個髒兮兮的油桶里倒出顏色非常奇怪的油，炸了一些看不出是什麼的東西，上面立刻爬滿了蒼蠅。

小孩子一見到遊客就成群結隊的圍過來，只會說一句話：「One dollar, give me one dollar.」(給我一美金）。乞討不用本錢，討來的錢可以立刻吃上飯。而讀書改變命運，需要成本，肚子都是空的，哪裡還有閑錢讀書？

旅遊業如此發達的暹粒，貧民窟里的人們卻世代窮苦，巨額的門票收入，好像完全和他們無關。

我搜了一下柬埔寨的新聞，看到鋪天蓋地的好消息。「柬埔寨每年GDP增長7%，最窮的國家一躍成為東南亞強國。」 「柬埔寨人均收入$1000+，超過大多數東南亞國家。」 「柬埔寨經濟發展迅速，金邊豪華樓盤雄起，大街上常見跑車。」

作為一個旅行者，我看到的也許是新奇美景，看到高腳屋、漂浮的房子，會覺得世界很奇妙很好玩。而這些好玩、有趣的地方背後，是那些窮人飢餓、無奈，又充滿希望的眼神。

旅行，會讓你多個角度看世界，接受不同的文化，尊重不同價值觀的人，不覺得自己的國家了不起，也不覺得別人的國家有多高貴，看到好的是欣慰，看到壞的是感激，感激我擁有的一切已經比很多人都多。

我沒有在河邊喝髒水，沒有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淪為乞丐，還有機會去看，去感受，去學習，已經是天大的恩賜。擁有這些，何其幸運？

用一位在柬埔寨建立慈善機構的人的話：

Let us please never forget how lucky we are, and do our best to give back to the world in every way that we can.

備註：柬埔寨慈善機構非常亂，即使外國人開的也不一定值得信任，很多機構拿了錢就關起門自己花了。

?猴麵包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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