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寫給母親的文︱楊興文:母親

寫給母親的文︱楊興文:母親

在所有的親人中,母親是最偉大的。我深切感受到,山,沒有母親的愛高;海,沒有母親的愛深。天,沒有母親的愛廣闊;地,沒有母親的愛包容;太陽,沒有母親的愛溫暖。我經歷了這種母愛。

在我四歲的時候,父親就離我們而去,母親獨自擔當起養兒育女的重擔。她埋頭苦幹,任勞任怨,克勤克儉,心胸開闊,人緣特好,含辛茹苦把我們五兄妹養大成人。母親平時少言寡語,與世無爭,從不跟鄰里和家人鬧矛盾,爭是非,同輩人都尊稱她為「老大嫂」。爺爺早逝,母親婚後二十多年青春年華,全部奉獻給了這個大家庭,直到幺叔幺姑長大成人,才分家。分家時,父母只分得一點生活必需品和少量糧食,沒有任何積蓄。但母親從來沒有說過一個「不」字,也沒有覺得自己「吃虧」。

父母和婆婆爺爺分家前,家裡除去外出求學或工作或出嫁的人以外,常在家的大小人等有十四五個,非常熱鬧,開飯常常是排隊舀飯。早飯很多時候是上學的人吃第一輪,幹活的人次之。餵豬喂牛洗衣做飯等家務活,主要由婆婆和母親做。日子平淡而和諧,雖然生活清貧,但非常溫馨。1962年災荒鬧得最厲害的時候,在貴州工作的二叔離世,幼小的堂兄堂姐被送回來,已經邁入老年的婆婆在這一年中,既喪夫,又失子,強忍悲痛,和母親一起精心撫養二叔的一對兒女,叔姑們對他倆也一視同仁,關懷備至。堂姐慶華那時一歲多,面黃肌瘦,說話有氣無力,連坐都坐不穩,別說蹣跚走路了。家裡多吃稀飯,一熬就是一大罐,堂姐慶華體弱,待遇優厚,多吃罐子下邊的乾的。這麼一大家子人,如此艱辛,婆媳無間,姑嫂相親,鄰里和睦,人間難尋。

那時,靠在生產隊掙工分吃飯,乾田里活,母親是主力,她除了參加集體勞動外,還為生產隊養了一頭大水牛,個大體壯,犁田時,不用吆喝鞭打,走得飛快,是生產隊犁田耕地的一把好手。因為母親能幹,吃苦耐勞,受到大隊的表揚,給她發了獎狀,獎勵一條毛巾。我們一家為母親的功勞高興不已。那時婦女干一天活,最高能得到八個工分,而母親養牛有功,給她評九分,到秋收分糧食時,我們家就能比別人多分得幾十斤。人們都誇母親能幹。儘管如此,我們還是只能吃菜多米少的清稀飯,婆婆家有時候還要接濟我們一些油鹽糖之類的東西,我們有時候也去婆婆家「打游擊」,吃些食品,補充補充營養。

生產隊不讓私人養豬,都是集體養,每人每年分豬肉不足一斤,吃肉只能是逢年過節才能享受的幸福。大嫂生孩子,母親想方設法弄了一點肉煮熟,給她送去,補補身子。那時我還小,見大嫂吃肉,也向母親要肉吃,說:「你給大嫂煮肉吃,我為什麼不能吃?」樓上橫樑掛著一塊小臘肉,我用棍子剁下來,抱著肉哭,纏著母親煮給我吃。母親說:「你大嫂生孩子,需要補養,給她留著,你小孩子家,長大以後會有很多肉吃的。」母親給我講了很多道理,我還是一個勁兒鬧著要吃肉,最終也未能吃成。我長大以後,母親常常提起此事,抱歉地說:「那時我們家裡窮,都怪我沒照顧好你!」說得我非常愧疚。母親,原諒你不懂事的幺兒吧!改革開放以後,政策好了,我們每年都要殺過年豬,母親把肉熏得黃黃的,割一塊肥肉切成幾大塊,讓我們吃「毛臘肉」。吃起來特別香,特別「過癮」。沒肉吃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大哥大嫂和我們分家時,正好遇上在外工作的幺叔回來休假,婆婆叫幺叔為母親買些生活用具。幺叔為母親買了面篩、刷把、掃帚、罈子等東西,花了十來元錢,母親就捨不得買了,說以後再買,生怕多花幺叔的錢。她一生都很節儉,捨不得花錢。我們家族在外工作的人不少,他們每次回來,都要給母親買吃的,送穿的,主要是給錢讓她想吃什麼想穿什麼就去買。過生過年有的親戚也要寄錢給她,可她從來不花,還叫我寫信說不要寄錢,家裡不缺吃不缺穿,什麼都有。可什麼都有的母親,卻十分節約,捨不得吃,捨不得穿,一件衣服穿得疤上加疤,也不願換新的。有位親戚春節回來休假,說每次回來都見我母親穿著一件已經洗白了的原本是藍色的補疤衣服,生氣了,把她那件衣服扔了。她不得不穿上新衣服,她說:「那件衣服一不爛,二不臟,穿著暖和,有什麼不好!」母親自己生活節儉,可對貧困人家卻很慷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每到寒冬季節,我們這一帶就常來一些要飯的人,母親總要給他們送熱飯熱湯,讓他們吃飽了再走。2008年汶川大地震時,我們鄉鎮一些年輕人在街上設了募捐箱,請趕場的人為地震災區捐款,我也捐了。回家告訴已經躺在病床上幾個月的母親,她聽我說了捐的數目,很不高興,說我捐少了。

母親的身體一向很好,從年輕到老,很難吃上一次葯,一般的傷風感冒,硬挺幾天就過去了,實在不行,吃點感冒片就好了。冬天她從來不戴帽子,八十多歲照樣上坡割草種菜,餵豬喂牛,煮飯洗衣帶孫子。親人們都勸她不要幹活,在家頤養天年,她說:「能幹活就要干,干著舒服。不幹,坐在家裡,不是這裡痛就是那裡疼,怪難受的。」早年有個算命先生說母親只能活六十一歲,母親豁達開朗,對這話並不往心裡放,結果比算命先生算的多活了二十四年。什麼事情不往心裡擱,不要計較,這也許是母親長壽的秘密吧。

在2007年11月的一天,母親洗完碗,端著碗放進櫥櫃,把碗摔壞了。她說,她的手好像有些不聽使喚。後來又摔了一次碗,我們發現她的右手的確不行了。我們給她治療,時好時壞,到了2008年夏天,她雙手不能動彈,雙腳不能行走,吃喝拉撒都要我們幫助。家住附近的大哥要帶兩個小孫女,一有空就過來陪伴母親;二哥和三哥都在外地工作,服侍母親主要靠我,夏天太熱,我天天為她擦洗身子,熱了為她擦汗,過上一兩天就為她換衣服,大小便失禁,我會立即為她擦洗,換上乾淨衣服,她的衣服再臟再臭,我和大嫂、妻子都要為她洗乾淨。她的卧室,始終保持潔凈。我們家親戚多,凡來看望母親的親戚朋友,都說母親的卧室沒有異味,很乾凈。母親的孫子楊燦見我很辛苦,他放寒暑假回家,主動承擔起給他婆婆喂飯、穿衣、擦洗、料理大小便等活兒,盡了一個孫子的孝心,鄉鄰無不誇讚。母親在外打工的其他兒孫和兒孫媳婦先後回家探望,每每見到他們回來,母親的精神就會好轉,但他們住幾天一走,母親的病情就會加重。晚上,我和大哥一起陪母親直到深夜,大哥回家了,我就睡在母親身邊,一有動靜,馬上起來,從不怠慢。

母親在彌留之際,時常叨念她的孫子孫女,還老是叫我陪伴她的身邊,拉著我的手不放,我盡量滿足母親的要求,守候在她身旁,以致許多農活都由妻子代我去干,在母親病倒的八九個月里,妻子忙農活也夠辛苦的……

2008年9月21日,母親靜靜地躺在我的懷裡,離開了愛她敬她的兒女和所有親人,走到了人生的終點。

婆婆1993年離世時,堂兄慶傑發來唁電:「哲人雖已逝,高風育後人。」母親去世後,他說「這句話也適合大媽(即我的母親),婆婆和大媽雖然不是哲人,不是哲學家,但她們比哲學家更偉大。為什麼?因為她們用自己的一生闡釋了做人的真諦。婆婆和大媽樸實、善良和堅強,為後人樹立了永遠的榜樣」!

料理完母親的後事,我晚上老是睡不著,腦海里總是顯現出母親的音容笑貌。母親和天下所有人的母親一樣,她一生沒有做過驚天動地的偉大事業,只是默默無聞地做了一個母親應該做的點點滴滴的平凡事情,她充滿愛的平凡人生,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似乎還將繼續發生下去。這些小事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等我的孩子長大了,等我也有了孫子的時候,我一定要把母親所做的這些事情講給他們聽,讓他們也像母親一樣充滿愛心和奉獻精神,踏踏實實,坦坦蕩蕩,平平淡淡,無私奉獻,光明磊落,不負先人,無愧兒孫。

母親,安息吧!

作者:楊興文,高中畢業,四川達縣管村鎮高寨村七社青年農民,在《西藏日報》、《拉薩河》、《洞庭湖》等報刊發表過小說、散文和報告文學。

■■■

~歡迎點贊分享~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當代漢詩 的精彩文章:

寫給母親的詩︱黃釗:祭母親

TAG:當代漢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