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舞變奏三幕劇《木心·人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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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 04 / 30 上海 | 多雲轉晴
很多人知道木心,是因為一首叫做《從前慢》的詩。詩里的時光緩慢悠長,那把來自從前的鎖,也在不經意間鎖住了讀詩者的心跳。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詩人、作家、畫家木心先生
但讀過他的詩集就會知道,木心先生的世界遠比「從前慢」要鮮活且精彩得多:他寫色彩時俏皮,「大紅配大綠,頓起喜感,紅也豁出去了,綠也豁出去了」;寫愛情時婉轉,「修士們擅長調配種種藥草以制酒,偶然的一個機緣中誕生了啤酒,就像偶然的一個機緣中我發現了你」;寫歲月時積極樂觀,「年輕時也以為一老就全老,而今知道,被我知道了,人身上有一樣是不老的,心,就只年輕時的那顆心」;寫風景時意味深長,「陰陰的天,橡樹王國,壯志未酬似的景色」。
文學家、詩人、畫家、藝術家,這些淺白的符號或標籤似乎都不足以概括他一生的跌宕,而要把這樣豐富的一生搬上舞台,需要多大的勇氣呢?
木心畫作:晴風
從初了解木心先生到劇本創作,鄒曉勇花了十年的時間。
2006年,木心著作第一次在大陸出版,他是讀者之一;2011年木心先生去世,無緣一間成了他的遺憾;13年《文學回憶錄》出,內心受到震動;15年木心美術館開館,他與友看展、訪木心故居紀念館,開始寫30分鐘環境版劇本;16年參加烏鎮戲劇節嘉年華單元,演出10場;2017年完成劇場版劇本,舉行首輪演出;2018年詩歌舞變奏三幕劇《木心?人曲》展開全國巡演。
這場追憶先生的旅程對他而言,才只是個開始。
烏鎮的木心美術館,環境版劇作曾在這裡上演
作為先生的讀者,鄒曉勇通過《文學回憶錄》走向木心的世界,看到了他的諸多分身:「木心首先是一個『人』,看到這個人,就會看到古往今來『藝術聖家族』的龐大身影,會看到文藝復興如何在一個人身上發生,會看到詩經與聖經的血怎樣在同一條脈管里奔騰起舞。其實,他這個人,比他的諸多作品精彩何止萬倍。」
劇場版演齣劇照
而作為整部劇的導演和編劇,對劇目結構的考量則需要更多專業的眼光。
劇目融合「詩劇?歌劇?舞劇」的詩歌舞變奏三幕劇形式,以三首原創音樂《人曲》、《流淌》、《木上水邊》結合全新影像設計,讓詩劇 ? 歌劇 ? 舞劇在時空中自由生長;透過全新燈光設計,用光的語言講述「人」的故事。
序曲:生死
第一幕:詩劇 / 白夜
第二幕:歌劇 / 晝午
第三幕:舞劇 / 晚晴
尾聲:死生
結合影像與戲劇的表現形式,影像成為一個演員,與劇中演員互動、對話、交流,而不僅僅是作為背景
環境版劇照
作為國內首部以作家、畫家、音樂家木心先生生平創作的原創舞台劇,《木心?人曲》升級劇場版時長比環境版多一倍,在一個多小時中帶來更豐富細膩的表達,私密型小劇場的觀劇體驗也更注重互動性和代入感。乾淨,強烈的光影感與大面積的主題色彩,讓「光」成為劇中一個格外重要的角色。
劇場版演出,劇末致敬木心先生
「變奏」是貫穿全劇的重點:詩劇、歌劇、舞劇的融合變奏,我、你、他的分身變奏,過去、現在、未來交織的時空變奏,通過台詞、聲音、舞蹈、影像、肢體、謠曲等諸多媒介的巧妙變奏,串聯起豐富的感官體驗,而變奏中不變的則是劇名中的那個字——「人」。
劇中演員在反覆詰問「人是什麼?」,追尋的過程與渴望找到的答案,是劇的核心。
上海藝術展覽vs導演鄒曉勇
關於《木心?人曲》背後的那些事
鄒曉勇,《木心?人曲》導演、編劇、詞作者,
碉樓劇場創始人。
上海藝術展覽問題一:
不同的讀者眼中有不同的木心先生,在您眼裡他是一個怎麼樣的形象?
導演:《木心?人曲》劇中有段長長獨白:「我是璞兒,我是仰中,我是奴隸,我是王子,我死,我生,我走了,我來了,我的劇場里我是導演我是演員我是觀眾,舞台搭建,布景搬來,戲服穿上,劇本撿起,我的戲劇開始上演,我是駱駝,我是獅子,我是孩子,我是我,我是你,我是他,我是…木心。」
在我眼中,木心先生的形象是這樣。
上海藝術展覽問題二:
在他的諸多身份中,您最欣賞木心先生的「哪一面」?
導演:木心先生有「許多面」,他有一種「分身慾望」,渴望成為所有人。他左手是文,右手是畫,雙手舞動時,映射疊化出無數個分身。
分身,然後變奏。落紙為字,是文學;吟唱譜曲,是樂章;色線飛舞,是繪畫。而變奏這一切、揮動指揮棒的,是一位詩人。
上海藝術展覽問題三:
從劇目雛形初現、細節調整、演員磨合、在不同環境下演出的整個過程中,您對木心先生的認識是否有所豐富或微妙變化,能否詳細談談?
導演:一路演來,對木心先生認知變化體現在這部劇上的直接反映就是從「尋找木心」到「尋找自己」。
2017年劇場版,尤其是烏鎮戲劇節環境版,我更多是想通過戲劇形式接近心中的那位「木心」。我沒有見過先生,私願里也許還有「復活」的意思。2018年劇場版,全國巡演一站站下來,則是時候「尋找自己「了。將無限貼合變為虔心請教,把紀念心情轉為研究狀態。
我們跋山涉水一路尋找,不就是為了找到那個應該成為的自己嗎?先生說「長途跋涉後的歸真返璞」,我取這個角度去解。
上海藝術展覽問題四:
從標題到劇目介紹,可以明顯感覺到您對「人」這個詞的強調,在您看來「講人的故事」為什麼如此重要呢?
導演:劇名《木心·人曲》,將歐洲文藝復興的思想曙光——但丁《神曲》的「神「字改為「人」。從龐大的「人類」,從「我們」,一步步走向「我」,走向每一個單個的、具體的「人」,將所有往遠處看、往外面看的目光,最終往回看、往裡看,落在真正的具體的一個個「人」上。
由「人類」而至「人」,由「人」而至木心,由木心而反觀「人的故事」,「人」因此而重要。
上海藝術展覽問題五:
要在短暫的一個多小時中展現木心先生的一生,對您來說最大的困難在哪裡?
導演:最大困難在於如何不去做一部紀錄片,不做一部《木心》,而是一部《木心?人曲》,中間的這一點不同,後面與前面的對話,是我想克服與做到的。
上海藝術展覽問題六:
在先前戲劇公演的過程中,有沒有一些讓您印象深刻的觀眾或故事,能否分享一下?
導演:環境版在烏鎮戲劇節,木心美術館水台演出時,觀眾環坐,有細雨,看到一位帶著孩子的年輕父親,這是他看的第二遍,歌聲響起,他抬手拭淚,小孩不解仰頭問詢,他立刻轉身背坐,遠遠看去,雙肩仍上下微微起伏,還在啜泣嗎?又見他抬頭望向木心美術館,久久不動。我望向他,他望向木心美術館,雨漸大,兩人一物,久久不動。
上海藝術展覽問題七:
您自己最喜歡木心先生的哪首詩?
導演:《大衛》,從中我看見木心先生的一生,濃縮的一生,《木心?人曲》的「一人,一天,一生」與主題曲《人曲》也來自於此。
交給伶長
用絲弦的樂器
莫倚偎我
我習於冷
志於成冰
莫倚偎我
別走近我
我正升焰
萬木俱焚
別走近我
來擁抱我
我自溫馨
自全清涼
來擁抱我
請扶持我
我已衰老
已如病獸
請扶持我
你等待我
我逝彼臨
彼一如我
彼一如我
——木心《大衛》
作為第五屆城市戲劇節上海站的重點劇目之一,5月4日與5月5日,由鄒曉勇執導的詩歌舞變奏三幕劇《木心?人曲》將在上海黃浦劇場小劇場上演。這不僅是一場開啟感官的聲光影盛宴,也是一段對木心先生的追憶和長情告白。
想念木心先生的方式有許多種,無論是到劇場里感受他的一生、再翻起木心先生的詩集和散文集,或者去烏鎮木心美術館看看,相信你都會從這些體驗里獲得美好的、生命的養分。
部分圖源:木心美術館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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