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詩人唐欣寫給痛風患者的一首詩：不惑之年的你，接受了這個判決嗎？

WORD TO WORLD / 這就是你抵達世界的方式

?圖片為畫家戈雅的油畫作品《自畫像與Arrieta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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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風患者

作者：唐欣

不惑之年 他平靜地接受了判決

痛風 這個結果 不太意外

這就是所謂 抑制和減速的

中年嗎 只是心愛的啤酒杯

得要放下了 熱淚盈眶

他不知道 他能否做到

康南海的西遊記里提到的

西人四十皆腳腫 歐洲小說里

經常把腳放在高墊子上的

公爵和侯爵們 沒想到 他居然

也進入了 這個被蘇珊 桑塔格

稱之為貪婪的資產階級

典型病症的患者的行列

下了計程車 還得要爬六樓

考慮到他的腳痛 這等於是

讓他去攀登喜馬拉雅山峰

他和年輕的司機商量 給你

一百塊錢 能不能把我背上去

小夥子打量了一下這個胖人

謹慎地說 我只管開車

一大早去敲藥房的門 他不得

不吃秋水仙鹼片 這個名詞

他並不陌生 以前看偵探小說

這是常見的謀殺案毒藥 現在

輪到他給自己服用了嗎

再後來 他發現 自己並不孤獨

很多朋友陸續加入進來 隊伍

正在擴大 有人甚至提議要成立

一個協會 那麼 他完全有資格

成為其中德高望重的元老

寫作者

唐欣

詩人，現居北京，出版的詩集有《在雨中奔跑》。

天明

杭州人，電影、電視劇、話劇編劇、導演和演員。曾飾演電視劇《雍正王朝》十四阿哥、《漢武大帝》太尉周亞夫、《重拳出擊》韓國國際刑警於宗信等角色，演播小說《雍正皇帝》、《紅船》、《南方有嘉木》等。供職於杭州圖書館並創建國內首家以電影為主題的公共圖書館。

文 | 張海龍

幾乎沒有人想過，痛風也能寫成一首詩。而詩人唐欣向來不按牌理出牌，二十多年前，我們剛上大學的時候，初讀師兄唐欣寫的關於世界盃的詩，就不由驚呼：「原來詩也可以這樣寫啊！」

其實，如果你看過安徒生寫的那篇《牙痛姑媽的故事》，你就會知道，牙痛可以把人變成一個詩人。當你痛的時候，就會對這個世界格外敏感，你會覺得一陣風過來都有完全不一樣的滋味，而一片翻飛的落葉似乎都與眾不同。

是的，老話說，文章自古憎命達。一個人如果太舒服或者快樂了，都會寫不出詩來，因為詩是自我還有這個世界的爭辯，詩也是一種有害卻過癮的表達。正如同一個痛風患者，他面對一碗肥腸、一盆海鮮、一口火鍋、一紮啤酒，都會百感交集百般糾結：吃下去就會痛，而且那痛來無影去無用蹤；不吃呢就會饞，想想人生苦短不如不管。搞到最後，索性不管不顧叫一聲：啊呀，今番罷了！

於是，痛苦就真的風一般地來了。可是，為什麼我見到的每個痛風者，都津津樂道於自己的痛，就像一個詩人樂於談到自己的痛苦？你知道的，痛風從來沒有解藥，而詩也沒有化解之物。

或許，我們都需要這麼一種日積月累的痛苦，才能更好地感知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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