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雕版畫?當你老了
攝影後期撰文張虎生
出品雙枯齋
當你老了
我是歌手第三季 第8期
李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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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老了
和全國一樣，單位清明節也調休放假三天。有人約我去林芝看桃花，因看過多遍就婉拒了，並調侃問，有沒有雨？有沒有杏花？
有一年也是這個時節，我在青藏鐵路的火車上，同廂的人竟說都是進藏去看桃花的。可見這個「桃花」名頭不小。其實，這個「不小」，也是近十幾年來的事，那些野生的桃樹家族，在河谷山叉里，漫山遍野的長了若干年、多少代了，一直默默無聞，自生自滅，想不到突然被牆堵門攔，看客買票才能一睹芳容。有些天然的河流湖泊也是這樣，遠在大幾十公里外就架起了擋道的欄杆或鐵索，還取名叫「進山費」。這種情況好像在全國都很普遍，像風行的時尚一樣。本來是大自然的東西，卻成了一撥人從另一撥人收錢的依據。
清明和杏花聯繫起來，是杜牧說的，他還說到下雨，並說雨是「紛紛」的，「紛紛」修飾「雪」的時候，「雪」是大雪；「紛紛」修飾「雨」的時候，雨就是小雨或細雨，這也符合春雨的特徵。驚蟄開啟了第一聲春雷，二月二龍也抬起了頭，但清明的雨，還是下不大，這都是天意和宿命。至於杜十三說的「斷魂」的「魂」，和魂斷藍橋的「魂」有點類似或相仿，更多的是指情緒、情感或精神心理的東西。不是「三魂七魄」里那組奇數的「魂」，不是靈魂附體非要借嘴說話的那款魂，不是靈魂深處鬧革命坑挖得很深的那屆魂，也不是或明或暗、或遠或近、怪瘮人的那盞魂燈的魂。而是指柳綠花紅、雨潤如酥的時候，一個遊盪在路上、神情凄迷，煩悶不樂、惆悵失意，春衫盡濕、幽愁暗恨的傷感之魂。
我不知道中晚唐這位詩人的這份傷感，是來源於因捲入牛李朋黨之爭而報國無門的幽怨，還是因為在杜甫「大杜」的映襯下，人們把他由「杜十三」改稱了「小杜」的緣由。反正他最後省去了牧童的話語或場域里的「音樂」，只給出了遙指的「畫面」。解決的方法就是，他獨自一人到杏花深處喝酒去了。
清明這個節日，在古人的感覺上，主要是家人團聚或上墳祭祖掃墓的禮節風俗，和今人對它所持的觀念，可能不完全一樣。儘管到林芝看的也是花，也保不準在一灘一窪的桃花里，就夾雜著有杏花，也能喝到酒。但未必能體悟感覺到樊川居士作為杜佑孫兒——這位官三代的心境和情志。也難怪，畢竟隔了千把年了，早不「斷魂」了，現在流行的是發朋友圈，曬「賣萌」、曬「剪刀手」、曬「努嘴」、曬「大眼」、曬「到此一游」等「幸福」的真相。聽去的人說，住宿要預定，旅店賓館走俏的爆棚，人氣火的很，看來，小長假經濟，狗年汪汪一把是沒問題了。
這屆清明，拉薩沒下雨，但狠狠的陰了一天，下午時分，有一陣風還不小。但春風總比秋風給人的感覺要好一些。秋風掃葉，春風揚塵；一場秋風一場寒，一場春風一場暖。寒的蕭瑟，給人收緊的感覺，是負能量；春的生髮，給人放鬆的感覺，是正能量。我沐浴在春風的正能量里，試著想像杜樊川在49年短暫生命歷程中的「斷魂」場面，他明明是詩賦古文書法的高手，卻只留得個風流詩人的頭銜，說他是偏愛寫女人的變態詩狂，說他是飲酒狎妓頹放糜爛的浪蕩公子。卻不知他年僅十幾歲時，就寫出了《孫子》註解十三篇，策論咨文被皇家採用，20歲時已博通經史，23歲作傳世的《阿房宮賦》。25歲作對藩鎮問題見解的五言《感懷詩》，26歲及第進士，41歲外放池州刺史，途經金陵杏花村飲酒時，寫下了「斷魂」絕句。《清明》用後人踏青的腳步和祭掃的動作，把生的春意和死的墓宿聯繫在了一起。
我端坐在雙枯南苑新設的茶場，沉浸在為古人擔心的荒誕中，突有人敲門來訪，自免不了一番茶點招待。期間，不知是從四鄰八舍的哪扇窗戶里，不時隱約傳來《當你老了》的歌聲。這歌曾風靡一時，原唱趙照的「睡意--昏沉--」一句最有味，後來有許多歌手都翻唱演繹過，我把幾十個歌手聽下來，莫文蔚開口的第一句「當你老了」，飽滿的像抽搐顫抖的火山，最激蕩人心，拿捏得穿胸透肺。至於別人也都想表現的獨出心裁，唱出個性，但一開口就裝作扭捏，那怕是在歌壇功成名就、大名鼎鼎的某大哥大和大姐大，都破綻百出、素然無味。
我不知道窗戶背後的播者是誰，更不知其用意或毫無用意。
民間有「老死」一詞，佛學裡也講「生老病死」四苦。都是把「老」和「死」並列連用。「老死」極具概括性和趨勢的指向性，有誇讚慕羨的意味，暗含無病而終，幸福地走過了人生最後的節點，是一種圓滿。「生老病死」則是一種時間序列，道出了「老」和「死」中間「病」的可能性，甚或是一種絕大多數性和必然性。《當你老了》唱出了世人凡俗的無奈和焦慮，引發共鳴。「當你老了」這種句式，可以把「老」字替換成許多場景和情態，如，當你被強姦了、當你被強拆了、當你被和諧了、當你被代表了、當你被消聲了，當然也包括，當你被發財了、當你被暴富了、當你被榮譽了、當你被高升了……
當被動語態成為一種表達範式的時候，個體、生命、時代、社會就融通在了一起，升騰或沉澱成了「老了」或「死了」後的集體記憶。在柳綠花紅的揚塵季節，在「紛紛」的清明細雨中，這種記憶的「魂」，斷的象一條痙攣的蛇，在七寸處纏結得酷似一朵杏花，雨潤如酥，吹彈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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