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影,夢染流年
溫涼
我們把世界看錯,反說它欺騙了我們。——泰戈爾
我就這樣安靜地,雙手重疊,端坐在位置上。我的周圍坐著跟我一樣姿勢的朋友們。
這小小的,大概五十平方米的空間,坐滿了小小的人兒。
有的眼睛像是會發光一樣,眨也不眨地盯著前面講台上的大箱子,絲毫不擔心眼睛裡的光芒會驚擾箱子內的生物。
有的臉上帶著好奇的,欣喜的表情,似乎接下來會有什麼讓人開心的事情發生,這開心程度,又絲毫不亞於參加自己的婚禮。
終於,動了。幾十個小人兒的眼睛,表情,變得更加生動,激動的比之前更激動,那雙眼的光芒,異常熾熱,彷彿不小心對上了太陽的光,讓人心驚膽戰地移開目光。
比小人兒高出許多,需要抬頭仰望,有時候抬得脖子都酸了的年輕女老師們,開始緩緩打開了箱子。她們分工合作,一人派發一組,這是什麼?
到了,到了,輪到我了。
這個比一般女老師還要高的,足足有一米七多的,扎著小馬尾,皮膚白皙,手指纖細,身材比例勻稱絲毫不亞於維密超模的我的語文老師,她的讓我羨慕的手,拿著一個小小的,粉紅色的杯子,遞到了我的面前。
終於,我再也忍不住,我也像其它小人一樣,拿著杯子,左看看,右看看,摸一摸,擦一擦。絲毫不掩飾我的欣喜,絲毫不掩飾我對它的喜愛。
我張大眼睛,看了看四周,有藍色的杯子,有其他顏色的,那些顏色,看起來多麼新鮮,跟我的不一樣。
我看了看手中的粉色小杯,還是它可愛一些。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裝進了我的小書包里。
今天這書包,背起來有點沉,我不敢再像從前那樣蹦蹦跳跳,哼著小曲回家。
我的步伐異乎尋常地穩重,這步伐看來應當是面色沉穩,留著一撮小鬍鬚,腰桿挺直,看起來很不好相處的中年人的。
這步伐似乎不該在一個僅有五六歲的孩子身上。
終於,我到家了。
脫下書包,拉開拉鏈,取出杯子。左看看,右看看,摸一摸,擦一擦。還是跟在幼兒園的時候一樣,我將它放到廚房,那是我往後那些年的專屬杯子。
鄉村的小道上,一個小小身影在疾馳奔走,似乎是發生了什麼火燒眉毛的事情。
小小身影鑽進了一座上世紀建起的房子,帶院子,帶水井,清一色的花盆以及各式的花。
客廳里,端坐著一位老人,白襯衫,西裝褲,略顯花白的頭髮,和藹地看著這小人。小人從書包里拿出兩本嶄新的課本,遞給了老人。
老人拿起筆,翻開了頁,在第一頁上,龍飛鳳舞地寫下了班級,姓名。
小學一二年級,都是爺爺幫我寫的名字。
爺爺寫得一手好字,每每髮捲子,老師要我們帶回家簽名,交上去之後,老師都會誇一下我卷子上的簽名。
我心裡樂滋滋的,那是我爺爺寫的。
三年級,我開始自己寫名字了。
取了新課本之後,我又滿心歡喜地將它們帶回了家。
寬敞的客廳,一張大沙發以及兩張單人沙發,爺爺依舊端坐在其中一張單人沙發上,那是他老人家的專屬位置,泡著茶喝。見我進來,朝我笑著說到「放學了啊!」
我取出新課本,拿出筆,趴在地板上。紅瓷磚鋪成的地板,涼涼的,夏季可是一個降溫的好手。
我小心翼翼地,一筆一划地寫下了我的名字。彷彿在對待一件心愛的禮物。是的,這正是我的禮物,是我學生生涯不可複製的禮物。
我的字比起爺爺的字,差的不是一點半點,雖然整齊,但是跟「好看」二字完全不搭邊。
小學的時候,我見上初中的表姐可以寫出「潦草」的字,我以為我上了初中也可以了。天真的我認為,這是自然而然的,等我升上高年級,我就會寫潦草的字了。
事實證明,是我太過天真。直到如今,我的字還是那樣,端正,一筆一划,小學生字體。
白日的光悄悄爬進了窗子,爬到了我的床頭,我不再賴床。
走到書桌,拿起書,桌上是泡好的茶,和著茶,嚼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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