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羅馬神話中的人類學

古羅馬的內米湖畔，阿里齊亞的叢林中，有一座森林女神黛安娜的神廟。按照習慣，這座神廟的祭司向來是由一名逃亡的奴隸來擔任的。這逃亡的奴隸一經擔任祭司，便不再受到追究。不僅如此，他還有一個十分顯赫的「森林之王」的頭銜。然而他過的絕不是什麼養尊處優的生活。他時刻守衛著在神廟附近長著的一株高達繁茂的聖樹。他手持利刃，無日無夜、時刻警覺地看守著這棵樹，深孔有人走進它，因為其他任何一個逃奴只要能夠折取這棵樹上的一個樹枝，就可以獲得同這位祭司進行決鬥的權利。而如果在決鬥中又能殺死這位祭司，他就可以取前任而代之，從此成為新的祭司和「森林之王」，也過起名聲顯赫、然而卻令人膽戰心驚的生活。

習俗緣起——關於黛安娜的古羅馬神話

羅馬神話中的黛安娜女神大體相當於希臘神話中的月亮和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

阿爾忒彌斯是天神宙斯的女兒，與太陽神阿波羅是孿生兄妹。他們兄在希臘神話中地位顯赫，在由希臘神話脫胎而來的羅馬神話中更是備受崇敬。根據古羅馬神話，對於黛安娜（=阿爾忒彌斯）的崇拜，最早是由著名的阿伽門農的兒子奧列斯特從希臘帶到羅馬的。

▲希臘神廟

希臘艦隊出征特洛伊之前，主帥阿伽門農射中了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的一隻赤鹿。他為了平息女神的震怒，遂將自己的女兒伊菲革涅亞作為犧牲，祭給女神。當他把女兒送上祭壇時，女神用一隻鹿換走了伊菲革涅亞。從此伊菲革涅亞就成了阿爾忒彌斯女神的忠實祭司。

希臘聯軍統帥阿伽門農攻陷特洛伊之後，回到故鄉。他的子克呂泰涅斯特拉與阿伽門農的堂兄弟埃癸斯托斯有私情，他們一起殺害了勝利歸來的阿伽門農。阿伽門農的兒子奧列斯特接受阿波羅的神諭，為父報仇，殺死了親生母親和埃癸斯托斯。奧列斯特因此受到專門維護母系氏族血統關的復仇女神的追究。後經雅典娜女神的裁決，宣告奧列斯特無罪。但他由於受逐而患了瘋病。這時他的保護神阿波羅指示他，讓他把阿波羅的孿生姐妹阿爾忒彌斯女神，以異鄉迎回希臘的雅典，這樣他的病即可痊癒。

▲晨光中的羅馬

奧列斯特遵照神諭，遠渡重洋，來到陶里斯地方。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就在這裡。她被這裡的人當作上天的恩賜而虔誠地敬奉著。伊菲革涅亞就是她祭壇止的女祭司。這裡盛行著一種習俗，凡是外鄉人踏上這塊土地，都要被捉來，作為犧牲，祭獻給女神。

▲樹與神廟

奧列斯特來到陶里斯，夥同他的姐蛆伊菲革涅亞施巧計，盜回了阿爾忒彌斯女神的神像。按照希神話的說法，他們一起回到了希臘雅典。但是根據羅馬的傳說，奧列斯特殺死了陶里斯國王，帶著用樹枝纏繞起來的神像，逃到了羅馬，逃到內米湖畔阿里齊亞地方。於是在這裡建起了黛安娜神廟。神廟旁長有一棵大樹，任何人都不許采折它的樹枝，只有外地逃來的奴隸才有權這樣。如果他能成功的話，便有權同這裡的祭司決鬥。

古老習俗背後的原因：萬物有靈與樹木崇拜

泰勒在《原始文化》中，提出了兩大原則，其一便是文明具有共同性，可以用相同的原因去解釋相似的現象。這剛好契合了弗雷澤寫作《金枝》的基礎，《金枝》中羅列了很多相似的現象，例如內米湖畔祭司間的決鬥、俄羅斯南部國王任期出現戰敗或旱災等被認為是精力衰竭的表現時便會被處死、非洲找人假扮國王七日再將其處死、古巴比倫找人假扮國王五日後被鞭笞至死等相似現象，弗雷澤正是在企圖尋找一個可以串聯起所有習俗的合理解釋。在書中，他把上述現象的原因歸結為為了確保國王靈魂的完好無損，所以必須在國王身體尚健康時處死國王。而找人假扮國王被處死無非是該觀點的發展。除此之外，弗雷澤還用植物崇拜、巫術的思想體系等觀點解釋了諸如祭司決鬥前要摘取樹枝等現象。

▲古羅馬人的橡樹崇拜源於萬物有靈的觀念，認為橡樹之所以

在冬天保持綠色是因為其他樹的靈魂都寄托在橡樹內。

泰勒還在《原始文化》中探尋了宗教的起源。泰勒認為宗教的起源是萬物有靈論，也即泛靈論。在書中泰勒闡述了宗教的起源過程，認為最初是由於人們對人的靈魂的信仰，後來發展成為對動物、植物、高山等無生命物體的泛靈信仰，再發展成為祖先崇拜、自然精靈崇拜、多神崇拜，最後變成一神崇拜。弗雷澤在《金枝》中也闡釋了宗教起源，但不同於泰勒的思想，弗雷澤認為宗教起源於巫術，並將人類智力發展經歷的階段分為「巫術階段→宗教階段→科學階段」。在書中，弗雷澤對巫術的內在邏輯體系進行了分析，將巫術分為積極巫術和消極巫術（禁忌）。

弗雷澤《金枝》鏈接：弗雷澤是英國著名人類學家，首創了「社會人類學」這一術語，這個詞幾乎成為英國人類學的代名詞。《金枝》內容及其豐富，包括人的靈魂信仰及各種變形、動植物的人格化、土地崇拜、樹木崇拜、禁忌習俗、巫術、神話傳說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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