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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回歸以後

男人回歸以後

文/李在在

01

老楊回來了,誰也沒注意,他是從哪天起出現在楊家的。樓上的鄰居看到他出來遛彎,騎個自行車,早上出門,飯點回來,暗自思揣,他回歸了?

楊芬還是那個樣子,看不出是喜是悲。

據說老楊是被王寡婦趕回來的,因為人家兒子大了,要成家,沒地住,他只好讓位。

老楊和王寡婦的一段婚外情,曾鬧得沸沸揚揚,四鄰皆知。

這件事情要追溯到十幾年前。那時,老楊四十齣頭,靠著打小跟著父親學來的吹嗩吶手藝,跟著喇叭班子四處跑場,哪有紅白事,就跟到哪裡。

楊芬那時不到四十歲,在紡織廠上班。他們有一個兒子,十四五歲的年紀。老楊是幹活就有錢掙,不幹什麼沒有。所以,只要有活,多少都去。每次出場,除了出場費之外,加上主家贈的煙酒,收入還不錯。

風俗一般是出殯的頭天請班子,有的人家甚至提前兩天請到家,要是碰上路遠的,而且還有喜喪鬧夜棚的,一般都是簡單找個地方休息一夜了事,省得來回倒騰收拾不方便。主家一般會準備好通鋪,供喇叭班子的師傅們休息一夜。

生活就在柴米油鹽里掠過,日子在孩子們漸漸長高的身體里一天天過去。風平浪靜的生活,被一個人打亂了。事情壞就壞在這外面住夜上。

02

那一天,喇叭班子又接了活,路途較遠,老楊離家前,跟家裡打招呼說,今天不回來了。這種情況隔斷時間就會有那麼一次,楊芬已經習慣了,像往常一樣叮囑了他幾句。

兩天一夜後的傍晚,老楊回來了。來到家就要燒水擦個澡,說這兩天可造不壞了。楊芬去給他準備熱水,他換下衣服就去衛生間洗刷。

她收拾他換下的衣服去洗,隨手翻翻衣服口袋,半包煙,一把零錢,還有一個黑色的發卡。一個發卡?她確定自己從不用這些東西,女兒也沒有。難道是他剛買的,可看著也不像,發卡上的塗層有些已經脫落,這是箇舊東西。

楊芬看著老楊還沒出來,悄悄拿起他常背的包,查看究竟。包的夾層裡面有張收據,上寫著糖果、點心100元。

可沒見他提東西回來啊。不對勁,楊芬喊了句,我出去下。就出了門,去找同在喇叭班的夥計周四,打探情況。

出門不遠就是周四家,周四正忙著做飯。看見楊芬來,一愣,有些不自然的問,他楊姨,你來有事?楊芬說,周哥,你和老楊一塊出去的,他這兩天去哪裡串親戚了嗎?周四說:「沒見去,沒走遠過。怎麼了?」

楊芬說,周哥,你跟我說實話,這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什麼事,你別胡思亂想了,啊。」

楊芬看問不出門道,一轉身走了。回到家,老楊已經收拾停當,拿出了當場的收入。楊芬問,怎麼少了,以前不是這個數啊。老楊說「這次給的少,再說我還不能花花了。」

03

不久後,老楊又跟楊芬打招呼,還要出趟遠門,也要兩天一夜。楊芬問,去哪裡?「去西街口。」」西街口,不就是上次那個地方嗎?那裡怎麼老是有事啊?紅事,白事」「白事,這種事情誰能說的准,人說沒就沒了。」

當天傍晚,楊芬把孩子送到娘家,悄悄去了西街口。西街口果真有喪事,楊芬躲在一邊偷偷觀察,老楊正吹著嗩吶,眼睛看著一個地方一動不動。沒人進靈堂,喇叭班子就休息會。

只見,老楊起了身。圍觀的人群里走出了一個女人,扭著胯骨,朝著老楊走的方向跟過來。兩人走到黑影里,一把抱在一起。女人捶打著老楊說,今天去我那裡。老楊在她臉上摸了一把。

樂曲聲響了,老楊趕緊溜回來。那個女人也回到了人群里。楊芬悄悄問旁邊的一個大姐,那個女人是誰啊。大姐撇了撇嘴,一個寡婦,姓王,見個男人就走不動道,你看現在和那個吹嗩吶的眉來眼去,聽說,上次這個班子來時,他們就搞在了一起。以為別人看不見,誰又不是沒眼睛。大姐呱唧呱唧說了一堆。楊芬深一腳淺一腳的回了家。

老楊回來後,拿出的錢還是少了。楊芬揪住他問,錢呢?老楊問,什麼錢,不都在這了。「你放屁,別以為你跟王寡婦的事我不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是跟她在一起了,怎麼了?我就願意跟她,哪像你就跟個木頭一樣,」老楊被情慾迷了雙眼,無理纏三分。

接下來是漫長的冷戰。面紗既然撕開了口,索性撕得更大些。老楊跟王寡婦過起了日子,幫著寡婦養兒子。自己的兒子撂給了楊芬。

他死活要離婚,可楊芬不願意便宜那對男女。也聽人說,王寡婦也勸他不要離。婚不離,家不回。楊芬看這個人已經走火入魔,索性就當他已經死了。

周圍鄰居都笑老楊傻,自個兒的孩子不養,給別人養孩子。在鄰居的嘲弄聲和指指點點裡,在父母感情的糾葛里,楊家兒子長大了。

時間長了,老楊後來也往家裡來,只是兒子從不跟他打照面,也沒給過他好臉。只要他來,兒子就不回家。什麼時候他走了,兒子才回來。

漸漸地,聽說老楊在王寡婦那裡也不舒心,王寡婦好吃懶做,動不動就又打又罵。知情的人都罵老楊賤,打打罵罵也願意,寧願伺候別人也不養自個兒兒子。

04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老楊的身體每況愈下,外出跑場的機會越來越少,收入也漸漸沒了。王寡婦的兒子要結婚,她告訴他家裡住不下,你回去吧。

老楊看著翻臉無情的王寡婦,自己種下的苦果,只好自己嘗。他死皮賴臉的去求楊芬,想回來。楊芬把他趕走,他賴著不動。楊芬說,你去問問兒子的意見。

老楊舔著臉去跟兒子提這事,兒子眼睛一瞪,你愛上哪上哪,只是別讓我看見你。兒子眼看要結婚,老楊又來求楊芬,拿出一個存摺說,這是我的私房錢,留著給兒子買點什麼吧。

就這樣,在楊芬的默認下,老楊回來了。兒子的態度並沒有轉變,父子倆跟仇人一般,沒說過話。老楊幾次想緩和下氣氛,提著東西去兒子家,都被扔了出來。

楊芬對他已經沒了感情,只當是住在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出門時每次給他十塊錢,多一點也不給。老楊努力在挽回,可心死了,那那麼容易活過來。

老楊回來沒有一年,突然腦梗,好在搶救及時,留下一條命。只是原來一個精神的老頭,一下子萎縮了,話說不利索,反映遲鈍。偶爾還能出來走動,已經老態龍鍾了,老鄰居們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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