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23年，劉若英的首個「危機時刻」

文｜大魚

來源：魯豫有約公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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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劉若英入行以來遭遇的最大危機。

《後來的我們》上映第五天，豆瓣評分從7.0直降至5.9，目測還有繼續下降的趨勢。

網路上驚現出一水的電影差評和各種罵劉若英的難聽話，甚至還被質疑刷票造假。

出道23年，無論電影還是音樂都出了不少好作品、幾乎沒有負面消息、給外界的印象也一直是低調謙虛不做作的劉若英，這一次竟要面臨人設崩盤的困境。

2010年一天夜裡，劉若英跟好友周迅聊天，說起心裡構想的一個小故事。

兩個年輕人，10年，相識、相知、相戀、分手、遺憾、重逢、釋然。但是每一年還是結伴回老家，對家人報喜不報憂，說著「善意的謊言」。

周迅聽完紅著眼眶說：「寫下來啊！很適合拍電影。」

後來，劉若英真把這個故事寫了下來，並拍成了電影。

電影里，那對異鄉漂泊的年輕人叫林見清和方小曉，他們偶然在一輛歸鄉列車上相遇相識，後來兩人懷揣著共同的夢想一起在北京工作打拚，十年之間，經歷了相依相伴，相愛相戀，相離又重逢的情感歷程。

影片沒有特別出色，你可以毫不猶豫地指出一大堆問題，可它也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糟糕，觀看時你仍然會被一些細節打動。

坦白講，這就是一部劉若英式的電影，以親情和愛情為課題，來探討人的自處與相處，在過去、現在與將來之間尋找自我，它很孤獨，也極度悲觀。

而這正是劉若英的底色。

劉若英兩歲時父母離婚，她被祖父帶回身邊撫養。祖父是黃埔軍校一期學員，國民黨陸軍上將，家教十分嚴格。

她小時候很少出門玩，放學回家以後，要麼找家裡近70歲的副官陪打羽毛球；要麼請兩位加起來一百五十歲的老人幫忙撐橡皮筋，自己在家裡跳；要麼一人分飾多角，窩在衣櫥里扮家家酒，編點自己喜歡的故事。

因為成長過程中多是平均年齡大自己60歲的長輩陪伴，共同話題基本沒有，所以劉若英極少會有主動傾訴的時刻，大多數時間裡她都是自我對話，自問自答，學會了一個人消化成長中的煩惱、痛苦和悲傷，度過那些寒流來襲的夜晚。

高中畢業後，劉若英去美國學音樂，家裡只付了學費，生活費需要自理。三年多的求學生涯，她一邊打工一邊念書，送過餐，也在China Town賣過傢具，最後取得了古典音樂學士學位。

有一年暑假，她回台灣和姐姐還有一群朋友去游泳，在泳池邊遇見了陳升。劉若英當著陳升的面唱了一首歌，沒想到被推薦給滾石，簽下三年合約，從此做起了歌手夢。

在這個夢想的助力下，劉若英開始積極減肥，努力學習，一有空就去錄音，時刻準備著迎接出唱片的那一天。在等待出唱片的日子裡，她跑去給陳升當助理，買檳榔、和金城武分工洗廁所，她一三五，金城武二四六。

就這樣一直準備著，等待著，結果合約快到期了唱片也沒出。

歌手夢雖然涼了，劉若英卻意外被陳國富和張艾嘉選中，先後拍攝了電影《我的美麗與哀愁》和《少女小漁》，以演員身份開啟了自己的成名之路。

這些年，劉若英出演過多部影視作品，塑造了不少讓人印象深刻的角色：

《人間四月天》中的賢妻良母張幼儀

《似水年華》中幹練自信的時裝設計師英

《粉紅女郎》中的結婚狂方小萍

《天下無賊》中一心想回頭從善的女賊王麗

《生日快樂》中渴望被愛又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吳小米

《半路父子》中隱忍獨立的單親媽媽江欣

《相愛相親》中戲份不多卻十分亮眼的王太太

與此同時，她在音樂領域的成績也大獲好評，創造了不少經典之作，許多歌都已成為KTV必唱曲目。

以《後來》為例，這首歌曾經陪伴了一代人的青春，參與了他們的初戀與失戀，在他們的耳機里日夜循環，從少年懵懂到成全釋懷。

這大概也是為什麼當電影院里響起《後來》這首歌時，有人會紅了眼睛。

劉若英在微博上說，第一次做導演，她沒有設想電影會是什麼樣子，她最想做的只是透過不同方式，讓大家看到，我們自己。

「聽我的歌會覺得那不是劉若英的歌，那是你的歌；看我的電影，我希望那不是我的電影，你是在裡面看到了自己。不管後來我們有沒有在一起，我們記得的那些美好的共同經歷的事情。」

劉若英在娛樂圈的人緣不錯。

她拍電影，各行大腕兒們都跑來幫忙助陣。五月天不僅將自己的一首歌名直接送給她作為電影名，還特別為她做了一個新版本宣傳曲，甚至連演唱會都為她宣傳《後來的我們》。

阿信曾經在一次採訪中說過，「在劉若英的靈魂和為人處世里，有一個很強烈很巨大的部分你會非常認可，而且崇拜。」

那個部分就是「得體」。

曾經讀到過一個有關劉若英的醉酒故事。

她在一次慶功宴上喝到斷片兒，醒來後問工作人員：「我是不是幹了很多醜事？」工作人員告訴她，「我送你回酒店，剛出餐廳大門，你就說，停。然後四處張望，確認沒有狗仔跟拍，你這才下樓梯上了車。車開到一半，你想吐，但怕弄髒車，趕緊叫司機停車。你使勁憋住，跑到很遠的地方才吐了出來。

回到酒店，你已經站立不穩了。還要跟門童道謝，跟服務人員道謝。電梯來了，你進去後又出來了。別人問你：不上去了嗎？你說：我一身酒氣，怕熏著你，我們等下一趟，妹子先上去吧。」

由此可見，劉若英的「得體」並不流於表面，而是根植於潛意識裡，這與教養有關，與她的成長環境密不可分。

她曾經與魯豫講過，自己的祖母就是一個非常優雅的女人，九十歲也會穿著絲襪出門，去看她的演唱會也一定是穿著旗袍。在劉若英的記憶中，從來沒有見過祖母穿睡衣的樣子，「每天醒來時，她就已經穿著旗袍坐在家裡。」

美貌或許可以短期獲取，氣質卻需要長期累積。

很多人喜歡劉若英，與相貌無關，與作品無關，他們只是欣賞她的知性與獨立，喜歡她的率真和得體。

她看書，寫作，重視精神生活。

她喜歡思考親情與愛情，熱愛探索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一直在尋求真正的「自己」，即便結婚生子，也仍然嘗試在兩人關係中找到純粹的自我。

她努力感受生活，保持獨立。常常一個人旅行，享受孤獨的自由。婚後也依然保持獨處習慣：跟先生會在同一時間出門，卻到不同的電影院看各自想看的電影，還刻意將兩個人的書房安置在家裡最遠的對角線。

她說，「一個人自己住二十幾年，有很多事我都是自己慢慢完成，對我而言，擁有各自獨處的空間，可以讓相處走得更長久。」

陳升曾經形容劉若英就像「奶茶」：有奶的芳香卻沒有奶的膩，有茶的清淡卻沒有茶的澀，可以讓人喝一輩子。

前兩年，劉若英寫了一本書，叫《我敢在你懷裡孤獨》。

在這本書里，她與多位好友對話，共同探討一些「人生課題」。在與詹仁雄對話的部分，她提到了青春。

詹仁雄問她：「如果小叮噹給你時光機與任意門，你要哪一樣？」

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時光機。

劉若英想回到五年前。那一年她失戀了，曾經努力維繫的一段關係突然之間就分開了。她說自己當時自信地認為，就算分手了，她也一定可以好好地面對與處理分開的後續種種，卻沒料想，自己並不如想像中那樣堅強。

「自己以為可以，卻意外地發現無能為力時的挫敗感，讓我更難以忍受。感覺上，好像前一分鐘和這一分鐘的世界就截然不同了。當時很低潮，做了一些不是很理智的決定。直到現在，我有時候會忍不住地想，如果當時做不一樣的決定，現在的我會變得如何？

這種假設性的思考，常常伴隨劉若英，也出現在她的電影里。

「如果當時你沒走，後來的我們會不會不一樣？」

林見清與方小曉重逢後問出的這句話，大概也是劉若英想問自己的問題。

她說，人之所以會想回到過去，是因為想改變過去曾做過的那些決定。因為我們在面對過往的青春時，總是能夠承認時間逝去，卻無法接受「人生就這樣了」。

很多相愛的人最後分開，並不是因為他們不愛了，而只是因為他們愛錯了方式。

井柏然能夠深切感受到林見清從男孩成長為男人的痛苦，電影拍到後期，他給劉若英發了一條微信，「我真的好難過，以後再也不要接這樣的角色。」

影片監製張一白曾對劉若英說：一個導演的誕生，就是見人情，見人生，見人性。

首次做幕後的劉若英是否能經受住「做一名合格導演」的考驗我不知道，但作為觀眾，我確實在她的電影里看到了「人情」，也見到了她對於「人」的理解。

《後來的我們》中有一句台詞：「悲哀的是，我沒有權力悲哀，我最大的悲哀就是沒有權力為你做任何事情。」

這句對白很符合劉若英的風格，作為一個樂觀生活的悲觀主義者，她常常認為，人最大的悲哀，其實並不在於悲哀本身，而在於不能悲哀。

看到朋友圈裡有人說：「看到是劉若英拍的電影，就毫不猶豫地去看了。電影確實沒有預期中那麼好看，但並不妨礙我對劉若英的喜歡。」

這大概是對劉若英最客觀的情感表達了。

對於很多喜歡劉若英的朋友來說，「劉若英」應該是什麼樣子呢？

她可以一個人提著行李箱，去經歷轟轟烈烈的人生旅程，然後把遇到的故事講給你聽。

她可以在情海中不屈不撓地奮戰，偶爾跟你分享失戀的心情，告訴你「失戀不可怕，孤單不可怕。」

她可以穿著一身西裝，梳著一絲不苟的大背頭，左手插褲袋，右手麥克風，站在舞台上霸氣十足地唱搖滾，說自己心裡其實住著一個劉若男。

她可以不管是自處還是與人相處，都能找到令人舒服的角度，永遠活出一個樣子給你看。

44歲生日那天，劉若英給自己寫了一封信，在信里對自己說：

你要相信，不管你勇敢大步往前走，或者猶如現在暫時的停下腳步，都會是很好的經驗。

永遠去享受自己的選擇，酸甜苦辣都是滋味。

相信這次「人設危機」對於劉若英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經驗。

至於後來人們如何回憶她，帶著笑還是很沉默，也只能留給後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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