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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是擺脫原生家庭泥沼的唯一出路

前一陣子關於減負的討論塵囂甚上,我有很多想法但卻一時之間難以理清頭緒。在抽絲剝繭地總結歸納出抽象道理之前,我最先想到的是一個故事。

我的家鄉位於美國的銹帶(Rust Belt,因製造業而一度極為繁榮的中西部地區),那裡經濟蕭條,失業率高得驚人,因而這家地磚廠提供的穩定工作就顯得十分難能可貴了:月薪差不多快3000美元,還給繳納醫保,而當地一個月的房租不過500美元。可是,地磚廠經理卻發現他很難找到長期穩定的工人。比如鮑勃,那天夏天我在工廠里認識的19歲小年輕,他女朋友當時還懷著孕。經理人很好,為他女朋友也提供一份接線員的工作。可是似乎他們並不珍惜這樣的機會。女友三天兩頭不來上班,還從不提前通知經理,很快就被解僱了。鮑勃稍微好一點兒,一周只有一天會無故曠工,而即便那另外四天他也經常遲到。來上班的日子裡,鮑勃並不認真工作,一天下來要去三四次洗手間,一次最少半個小時。終於,經理實在無法繼續忍受,把鮑勃也給解僱了。可是你能想到嗎,鮑勃儼然一副受害者的樣子,一邊攻擊經理一邊大吼:「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難道不知道我還有個懷孕的女朋友嗎?」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是出身美國中西部白人底層階級的J.D. Vance在《鄉下人的悲歌》中記錄下來的親身經歷。事實上,鮑勃並不是一個人,他代表著千千萬萬在銹帶上掙扎的新一代美國人:未成年懷孕的,吸食毒品成癮的,監獄裡進進出出的,即便有一線機會可以改變人生他們也抓不住,總是怨天尤人。如果說幾個鮑勃的失敗是他們自己的問題,我們也許盡可以居高臨下地去鄙夷他們的懶惰和愚蠢,那麼千千萬萬個鮑勃的出現就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首先,他們的原生家庭都不太健康。在英語中有個詞叫dysfunctional family專門用來形容這類家庭,直譯為「功能失調型家庭」。像J.D. Vance一樣,這些年輕人小時候都經歷過不同形式的家庭暴力,無論是言語上的侮辱還是身體上的毆打,他們或許還都親眼目睹過父母被戒毒中心的車拉走的情景,抑或是被警察帶走的狼狽,再有一種可能是他們的童年裡壓根沒有父母,只能在祖父母的屋檐下靠政府救濟過活。

在他們身上最可怕的並不是貧窮本身,而是因為貧窮而導致的無知,他們與世界存在巨大的信息鴻溝,從來不知道人生還有很多可能。貧富不僅僅是物質財富的傳遞,也不只是人際關係的繼承,更加讓人泥足深陷的是文化、見識、思維、習慣的代際傳遞。

當然,「功能失調型家庭」也並不僅僅指家庭暴力和貧窮。很多經濟條件正常或優渥的家庭一樣會有很多問題:替罪羊模式,父母總是將工作或家庭中的矛盾歸咎於孩子;金牌模式,父母將孩子當作炫耀的工具;消失模式,父母徹底漠視孩子的情感和需求。出身於這樣的原生家庭,孩子在成年以後依然很難擺脫負面影響。

我們經常能看到這樣的觀點,說父母是孩子的起點,一方面確實能激勵為人父母者不斷奮鬥上進,但另一方面也意味著忽略具體情境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他人的指責。我們並不知道那些「不合格」的父母曾經有過怎樣的童年,曾經在成長過程中遭遇過什麼,而他們自身的局限並不會因為生了孩子做了父母就突然消失。何況,並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愛孩子,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知道如何愛孩子。如果他們自己都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好的教育,又怎麼能給孩子提供好的教育?

即便我們認為這樣的父母咎由自取,可他們的孩子何其無辜?難道那些投胎技術不太好的孩子,就活該沒有出路?而對我們大多數普通人來說同樣如此,如果人生就終結在原生家庭的模樣上,我們的人生還有什麼值得奮鬥和追求的呢?

有時候,儘管再如何向上掙扎,原生家庭都會像沼澤一樣把孩子拉下去。正如J.D. Wance在書中提到的,像他們這類成長在不健康家庭的孩子,必須儘可能地遠離原生家庭:不是不愛自己的父母,不是不在意自己的父母,而是唯有遠離他們,才有可能生存下來。

而真正能夠幫助孩子從原生家庭泥沼中掙脫出來的力量,就是教育,確切地講,在現階段的條件之下就是公立學校教育。

如果說投胎是無法選擇令人絕望的,那麼學校教育就是能夠讓人重拾希望的唯一可能。在智商的正態分布上,大多數孩子聰明程度之間的差距並沒有那麼大,把他們拉開的是學習習慣和思維模式。而對於一些跟鮑勃一樣的寒門子弟來說,最迫切要學習的甚至不是批判性思維和創新能力,而是最基本的自律和堅持,這恰恰是學校能夠給予學生的生存品質。

讓接受過培訓的專業教師帶領孩子去接觸他們在家庭不可能接觸到的世界,讓朝氣蓬勃充滿好奇心的同齡人來共同形成良好的學習氛圍,盡量延長孩子在學校受到好影響的時間,從而隔離開原生家庭的負面影響,最終讓他們有機會掙脫開原生家庭的桎梏。

然而,公立教育經常缺席。在美國,公立中小學的放學時間是下午兩三點鐘,之後寒門子弟要麼在街上閑逛,要麼在家裡看電視,更不要說完全虛度乃至沾染惡習的漫長暑假。上中產階級家庭則可以高價為孩子購買額外的優質教育,或者至少他們能做到夫妻有一方全職在家為孩子提供高質量的陪伴。同時,即便是短暫的在校時間,大部分公立學校教育對寒門子弟來說也並不那麼有效率。經過上個世紀的教育改革,美國公立學校轉而推崇快樂教育和發現教學法,這對於精英階層意味著創造力的培養和自身潛力的挖掘,對於底層則無異於一種徹底的放任自流。

實際上,我贊成減掉不必要的負擔,比如無論適合與否都在學奧數的路上前仆後繼的負擔,比如錯一道算術題抄寫一百遍的負擔;我也理解改革需要一個過程,減負理想的實現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我不贊成一刀切地3點半放學,國家不應該從公立教育領域退出,不應該將責任從學校推給家庭和市場,因為部分家庭是無能為力的,而市場是逐利粗暴的,他們都無法承擔起關乎個體命運和國家未來的重任。

有的專家說如果延長放學時間到6點,高級民辦與菜場小學的差距將會更大。他錯了,菜場小學的家長,並沒有足夠的金錢和時間為孩子提供比菜場小學更好的條件,但高級民辦的家長卻完全有能力為孩子謀得比高級民辦更好的資源。

還有的專家說,晚放學涉及到教師工作時間過長的問題。的確,作為一種職業,教師並非不食五穀雜糧的聖人,他們也應該兼顧工作和生活的平衡。然而,這個問題的解決並不應該由家庭全部買單。關於「三點半放學」的難題,其實有些地方已經開始進行有益的嘗試。比如上海,中小學三點半到五點之間可以提供校後服務,為參與服務的老師提供工資上的補助;南京則是彈性離校時間,沒有離校的學生學校可以做出安排進行託管;有些地方的家長還自行組織起來,輪流充當志願者,來監管和充實學生的放學後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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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減負之前,我們那一代人的放學時間都是跟家長下班時間一致的,下午三點多之後的兩節課通常也是自由活動,可以在教室里看書做作業,或者去老師辦公室問問題,也可以到操場上跟小夥伴打籃球丟沙包跳皮筋。市場上沒有昂貴的興趣班和補課班,小學生基本上全靠在學校的時間完成作業,童年留下了很多至今回想起來都無限美好的回憶。後來,通過努力和奮鬥,這些來自十八線小城市普通家庭的小夥伴,有人畢業後漂在北上廣深打拚,有人出國讀博成了科研領域的新生力量,有人去了省會城市考上了公務員,有人留在家鄉過著穩定的生活。

我理解中最好的公立教育大概如此,所有人都能在其中看到追尋更好人生的希望,哪怕只有一絲一毫,就足以讓人心生鬥志。活著,總得有點兒盼頭不是?

我們怕的不是輸在起跑線上,而是恐懼在跑道上被束縛住手腳,無法前行哪怕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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