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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德斌散文:《回憶在故鄉老去》

陳德斌散文:《回憶在故鄉老去》

曾無數夢見自己在故鄉的水壩里游泳。幾次回村,那汪碧水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淤泥沉積出的平地,地上隆起的公路猶如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流淌著遊子的鄉愁。

不知為什麼,年輕的時候,總是拚命地離鄉,千方百計地把貧窮與飢餓甩在身後,縱然舉步維艱,也義無反顧地一路向前。

見過波濤洶湧的大海,領略過一望無垠的草原,也曾多少次沿一則招工廣告的地址應聘,辭職,辭職,再應聘。當泥腿子走在小城堅硬的水泥路上,皮鞋擦的鋥光瓦亮,十字路口的指示燈開始閃爍,就想著回鄉,這不是口頭說說而已,或是偶兒的意念,而是心靈早已佇立在城鄉交插的路口。

為了走出家鄉泥濘的小路,趕上一列南下北上的火車,我也曾那麼堅決地離開放羊的山坡和牛犢斷奶的地方,還有堆在灶頭的柴火和月亮下面的諸多往事,以及那山那水,那陪我度過童年的轆轤和風車……

離開故鄉,在無人的街頭徘徊,月光照著我陰暗的臉,如同太陽照不到的半個星球。我在沙漿水泥的城市裡,打撈一個人的三餐,在燈火輝煌的夜店唱一個人的寂寞,也曾在某個城市中心的天橋彷徨無助,占卜前路……但是,無論我經歷了什麼,故鄉老井一直是我心中不斷發酵的渴望。

記憶里,奶奶去逝那天,我種了兩株楓樹,現在,已經高過了窯頭,枝枝椏椏早已翻出高牆。這是二十年後的秋天,霜打的紅葉悄無聲息地飄向大地。沒有風,那飄零的樣子彷彿很多年前的玩伴隨我一起沐著夕陽回到土炕上,默默講述光陰里封存的故事。

靜默良久,一陣風吹,一片片葉子嘩啦啦掉落,好像某些事情招之即來揮之不去,從童年吹到現在,也吹過樹梢。當葉子滑過眉梢,落在肩頭,飄向遠方,記憶的引線就越扯越長,那麼纖柔,卻又那麼讓人心痛。痛到眉頭緊鎖,鎖住了記憶,鎖住了鄉愁,卻鎖不住綠水青山和漸漸老去的年齡。

禿頂的高原蔥蘢過後變成一片血色。古舊的院落,荒草鑽出地縫,高過牆頭,殘顏的山丹低垂著頭顱,種子不知撒向何方。老掉牙的石磨被塌方掩埋。石碾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碾盤的豁口向外張開,厚厚的塵土落在上面,彷彿被歲月吞噬的老人一樣安詳。

然而,小溪的流水依舊,岸邊卻不見孩童的足跡,也聽不到哇聲與蟲鳴。一茬一茬的蒿草死而復生,變成腐殖土,踩上去如海綿一般。一茬一茬的鄉鄰,走出去,又回來,卻變成自留地堆起的墳頭,一層一層的落葉鋪在上面,沒有聲息,沒有內容,也沒有姓名。也許有人來過,留下一堆紙灰,那麼輕易地被風吹起又落下,肥沃了土地,滋養了雜草。

老窯洞老的掉渣。牆角的風蝕之土死灰一般地自然堆起,一種叫盜土的昆蟲造作了幾個漏斗狀的小土坑,如倒立的墳頭,下面掩藏著我的童趣。雙親雖然健在,但已頹然變老,那古銅色的臉龐如皴裂的樹皮,深刻而滄桑。那是一條條遊子闖蕩江湖的路,路上刻著遊子的足跡,深深淺淺,歪歪斜斜,雖然每一步都那麼深刻,那麼艱難,但沿著它依然能順利找到溪水的源頭。而我,已年過不惑,兩鬢已添霜,肩寬了幾分,腰粗了幾寸。雖然壯碩,但體質卻大不如從前,笨如楓樹在秋天裡搖擺。那每一片搖落的葉子都是我對故鄉的思念,緩緩地投入母親的懷抱。

回憶猶如一張時光淘洗的網,在盈盈的淚水中緩緩撒開,打撈起一些泛黃的照片,晾曬在小溪的兩岸,清晰而朦朧,捕獲到粗糙的日子,捕獲到辛酸的眼淚,卻找不到遠去的生活。除了把所有的思念堆砌成文字,上面刻上我的姓名,刻上光陰里的故事,我一無所獲,只好面壁,坐擁山水,鄉音依然高亢,卻哽咽著不忍誦讀。

作者簡介:

陳德斌,陝西吳起人,工作於長慶油田採油五廠,業餘愛好書法、閱讀與寫作,偶有小作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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