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走夜路好心送迷路女學生，路上閑聊突然發覺後面座位人不對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遲昶 | 禁止轉載

1

小虢良村的村頭，有一棵參天大榕樹。

村民生在大山長在大山，淳樸和樂，孫孫輩輩把榕樹視為寄託，將自己的對家人、對生活的美好祝願寫在紅綢子，綁上樹椏。

在樹下望著，鮮艷的，褪色的，完整的，破損的，都是村民的美好祝願。

幾年前，村子通了路，中年的男男女女便常年外出，一年中回家的次數寥寥，留下年幼的孩子，獨自守在樹下。

大榕樹上的稠子也漸漸多了起來，綢子上寫著的，也多是爸爸媽媽早些回來的小小心愿。

繞繞等在樹下。

今天是約好爸爸回家的日子，太陽落下的時候，爸爸就會回來。

但是直到星斗漫天，繞繞也沒等回爸爸。爺爺坐在青石上，說爸爸可能半路有事情耽擱了，今晚先回家，等到明早睡醒，爸爸應該回家了。

那時候的爸爸，一定正張開懷抱，等著他撲到懷裡。

繞繞想到這裡的時候，抿著小嘴笑，他抬眼看著對他調皮眨眼的星星，拉了拉坐在身側的爺爺。

爺爺也在望著通往城裡的土路，手裡的旱煙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

繞繞知道，爺爺雖然在安慰他，但是擔心一定不比他少。

繞繞小小的唇親上爺爺皴裂的老臉，彎彎眼睛，「爺爺，天冷，我們先回家，媽媽和奶奶也會擔心。等到了明天，爸爸一定就回來了。」

一定就回來了。

繞繞是被門外嘈雜的聲音吵醒的，他以為是爸爸回來，穿好衣服歡欣雀躍地跑出屋子，卻並沒有看到爸爸。

反而聽到院外傳來陌生的警笛聲。

繞繞茫然地站在院中，看到奶奶正趴在籬笆樁上號啕大哭，爺爺站在院門旁，神色恍惚。

他站在警車旁，只能看到雪白的布子蓋著一個擔架樣子的東西，但是看不見蓋著的東西。

白布掀開的時候，爺爺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只能聽到奶奶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繞繞抬起臉。

太陽刺得眼睛有點疼，疼得他有點想掉淚。

——繞繞的父親孫禹周，遭遇車禍，經搶救無效，死亡。

2

深夜的郊區，只有零星的路燈慘淡地照著漆黑無邊的路面，空洞漫延。

盛夏的夜晚，白天的浮躁暑氣還沒消，李嶺雙卻莫名覺得有些冷，他緊了緊襯衫的領口，握著方向盤的手心卻隱隱約約沁出細汗。

腳下的油門無意識踩重。

快點……再快點……

車子拐過彎，燈光一晃，車前瞬間出現一個黑影！

李嶺雙猛地擰下剎車！

車輪與地面摩擦發出牙酸的「茲拉」聲，車身一震停下來的時候，他感覺到襯衫已經濕黏地貼在背後，放在方向盤上雙手也不住顫抖。

耳邊驀地傳來「嘟嘟」輕敲車窗的聲音，李嶺雙看向車窗。

燈光昏暗，只能隱隱約約看清是一個長發披肩的女孩，正微微彎著腰等他拉下車窗——也是先前突然出現在車前的黑影。

李嶺雙穩下情緒，擦去手心的汗漬，按下車窗。

女孩眉眼秀雅，長發柔順地披在肩上，看起來是一個在校大學生。她彎起眼睛，眼角的淚痣讓人在舒雅中多了幾分靈俏。

「叔叔您好，我白天和……朋友鬧了彆扭，自己跑到這裡，忘了路了……」她咬咬唇，不好意笑道，「可以麻煩叔叔帶我回市裡嗎？」

儀錶板上的手機突然振動，李嶺雙一驚。

屏幕亮起，不過是一條廣告簡訊。

他的目光隨意瞟過，8月5日，23時整。

他視線漂移了一會兒，抿了抿乾裂的唇，「你……為什麼這麼晚在郊外？」

半夜三更，莫名其妙遇見一個女孩。

女孩垂臉，雪白的牙齒咬了咬唇，表情有點難為情，「我……我和我男朋友吵架了……我太生氣……」

李嶺雙微微鬆了口氣。

戀愛期的女孩子鬧彆扭，糊裡糊塗渾渾噩噩亂跑，很正常。反而是他，今晚莫名其妙心底發憷。

女孩坐上后座，在後視鏡里對他揚唇柔柔一笑，李嶺雙也回了一個笑容，心裡的恐懼和陰霾也消散了大半。

車子繼續行駛，他隨口和后座的女孩閑聊，大約聊了五六分鐘，後側沒有再傳來女孩的應答。

他抬眼瞄了一眼後視鏡，女孩正靠在半開的車窗上，安穩睡著。

李嶺雙笑了笑，視線挪平準備繼續開車時，他背後突然一涼，耳邊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疲憊的聲音，似遠似近，落在他耳中，「求你……」

李嶺雙瞳孔猛然放大，手腳瞬間冰涼，甚至不知道要踩下剎車。

後視鏡中，原本的長髮女孩，已經成了一個穿著破舊工作服的中年男子，睜著空洞烏黑的眼睛，與他對視。

眼底，血淚緩緩流下。

——

李嶺雙狼狽地從床上驚起，面色煞白，胸口起伏難平。他坐在床上大口喘息了片刻，才緩過來是一場夢。

夢中，長發的女孩坐上車，卻化成身穿破舊工作服的中年男人，睜著沒有眼白的空洞漆黑的眼睛，直直注視著他。血跡在他慘青尖長的手指流下，活物一樣，漸漸爬上他的襯衫。

李嶺雙猛地沖入洗手間，把頭埋進盥洗池裡，一次又一次猛烈澆洗。

半晌後，他微微平了喘息，抬起眼。

鏡子里的人面容慘白，眼中血絲密布。

李嶺雙閉目喘息，後退一步靠上冰冷的瓷磚牆面。

還好是夢。

他走出洗手間，疲憊地取過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8月6日半夜，他打開通訊錄，話筒里傳來「嘟嘟」兩聲，被人接聽。李嶺雙揉揉眉心，「事情辦得怎麼樣？」

對面一陣沉默。

沉默讓他更為火大，李嶺雙猛地坐起身子，「這麼點破事兒都辦不好！都已經證明孫禹周是意外車禍死亡，大不了我進去坐幾天牢！也好過查出是我衝動故意殺人！」

對面似乎沉默一瞬，傳來女孩輕柔溫雅的聲音，「叔叔，您說什麼？」

「咣當」一聲，手機掉在地上。（原題:《魘中魘》，作者：遲昶。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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