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抗議示威遊行不斷，這是「五月風暴」50年後的回歸？

在剛剛過去的五一假期，法國的勞動節幾乎變成「暴動節」。數周以來在法國各地抗議馬克龍改革政策的遊行和罷工最終在五一大遊行中引發暴力衝突。今年恰逢法國1968年「五月風暴」50周年，那場由學生運動開始，之後工人和法國社會各個階層都加入的抗議行動，至今仍影響著法國社會。但在50年後的今天，人們的抗議行動雖然存在許多共同點，但也有著一些本質上的不同。

50年前的「五月風暴」一呼百應

1968年的法國正逐步走出「二戰」的陰影，經濟恢復良好，社會穩定，失業率不高。法國人家中開始有馬桶、淋浴和電視等設備，法國人進入商業社會，過上了現代生活。「五月風暴」發生前一年，避孕藥在法國得到合法化，給法國帶來了一場性解放運動。然而，想要在商業社會中尋找樂趣的法國年輕人和保守僵硬的法國統治階層之間仍然有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而這一鴻溝也正是當年那場抗議行動的抗爭焦點。

1968年3月中旬，法國南特大學學生抗議學校禁止男女學生宿舍互訪，成為「五月風暴」運動的導火索。隨後，學生罷課運動從南特大學轉移到位於巴黎市中心的索邦大學。在大規模的罷課示威運動中，學生和警方之間衝突不斷，導致上百名學生受傷，並且有大約500名學生被捕。隨後工人為了爭取更好的工作條件，加入了抗議行動，在各行各業組織了罷工。

抗議行動從學生和工人迅速蔓延到社會各階層，同時也從巴黎蔓延到法國其他各城市。在最高潮期間，法國總共有1100萬人參與了抗議遊行，導致法國一度通信中斷，交通受阻，整個社會幾乎陷入癱瘓。

為了化解這場危機，法國政府選擇了讓步，重開了被警察封鎖的索邦大學，並同工人達成「格勒奈爾協議」，承諾將最低工資提高35%，並讓工會進入企業。法國政府的這一讓步使民意出現了轉變，人們在巴黎舉行了支持戴高樂政府的遊行。隨後，戴高樂總統解散了議會，並重新進行了選舉。最終，整場運動以戴高樂領導的保守政黨以壓倒性優勢贏得議會選舉而結束。

雖然「五月風暴」正如風暴一樣，來也快去也快——從南特大學的學生抗議到戴高樂贏得議會選舉，中間持續了不過三個半月左右——但這場運動在後來十年一直影響著法國社會。對於這場運動所帶來的影響是好是壞，時至今日在法國仍有爭辯。一些人認為，這場運動將法國人從保守的天主教傳統價值中解放出來，帶來了性解放運動、女權運動、政治自由以及藝術創造力。而另一些人則認為，「五月風暴」只是一場破壞行動，它不僅打破了傳統價值，更重要的是它破壞了法律和秩序。它讓學生群體陷入一種沒有秩序、自給自足水平的社會想像中，他們很快地從批判專制主義變成了批判權威性原則，從批判道德主義變成了批判道德，從批判僵化的等級體系變成了批判任何的等級體系。

馬克龍改革下的抗議行動難得民心

現在正在法國進行的抗議行動所抗議的，是法國現任總統馬克龍提出的大規模經濟改革計劃，一些人希望這場運動能像當年的「五月風暴」那樣，讓馬克龍政府最終做出讓步。

這次馬克龍政府的教育改革希望能夠終結大學抽籤錄取的方式，從而能夠讓學生獲得公平的就學機會。此前，法國高中生無論成績好壞，只要能通過畢業考試就有資格上大學，這就導致一些熱門專業報讀的人數超額，需要通過抽籤決定錄取名單，一些批評者認為這對學習成績好的學生不公平。新的改革方案將取消抽籤錄取方式，允許大學根據學生成績等因素錄取學生。之前的抽籤錄取使得許多學生讀的不是適合自己的專業，這導致法國大學生首年退學率高達60%，只有三分之一的學生能在三年里按計劃完成學業。

除了教育改革之外，在勞工改革方面，為了改善法國國家鐵路的負債和虧損情況，馬克龍計劃整改國鐵，改革計劃包括取消國鐵員工終身聘任制和提前退休待遇。這一改革計劃的出台在法國引起了聲勢浩大的罷工運動，包括鐵路、航空、教育等領域在內的多個行業職工參與罷工，抗議政府的改革措施降低其待遇和福利。

跟「五月風暴」不同的是，此次抗議行動並沒有得到多數法國人的支持，像私營企業的員工和高中生就沒有參加此次的抗議行動。並且4月11日的民調顯示，58%的調查參與者支持馬克龍的改革計劃。

馬克龍對這次的改革態度強硬，表示不會為此做出讓步：「那些專門製造混亂的人需要明白，這個國家是有法律和規定的。」

回看50年前的「五月風暴」，它只是當時全球抗爭運動的一部分，世界其他國家也發生各種遊行抗議活動，例如東京的學生風暴、美國的反越戰運動、黑人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遇刺後引發的黑人民權運動以及在東歐各國涌動的變革之風等。當時，全球這一系列社會運動的共同出發點都是社會正義，並且都對未來抱有樂觀和希望。

與「五月風暴」相同的是，從表面看來，今天的這場抗議行動也是在爭取權利和自由；但不同的是，現在的這場抗議行動學生和工人所呼籲的並不是改變，而是竭盡全力保護自己的既得利益，並且不同於前輩的樂觀和希望，他們對未來感到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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