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馬話西遊：兩扇格子門就想困住悟空？原來仗著一把神機鎖

前文書說到，悟空被問起偷吃人蔘果之事，本欲抵賴，後聽玄奘所勸，坦承了盜竊之事。清風與明月見他大剌剌的並不在乎，且只承認偷了三個，便又怒罵起來。悟空按捺不住嗔念，出元神推倒了人蔘果樹，以解心頭之恨。

卻說清風和明月在殿上把玄奘師徒罵得夠了，方才出來。清風道：「虧這幾個和尚，還真吃得住罵！聽說佛家講究忍惡無嗔，還果真有點門道哩！」

明月冷笑道：「那是他們做賊心虛，有甚門道可講？算那唐和尚聰明，若是敢由著那毛臉賊禿撒野時，教他們離不了五庄觀！」

清風笑笑道：「你說的自是有理。只是我在想，那毛臉賊禿既是承認偷了三個，何苦抵死去賴那一個？看他模樣倒不像作偽，莫要是因為樹高葉密，咱們漏數了一個，豈非在這件上誑罵了他不是？不如咱們再去點點數，莫要搞錯了丟醜不說，師父回來也不好交待這筆糊塗賬。」

明月點頭道：「你說得也是，咱們自家總得有個明白賬才好。那這去點點去！」

二童說罷，徑往人蔘果園而去。剛到園外，就不見了遮天樹蔭，清風叫聲：「不妙！」忙奔去開門，誰知園門大開處，映眼竟是一片狼藉，不禁驚出了三魂六魄，大叫一聲：「苦也！」早已哭倒在地。

明月後腳跟上，也早看見樹倒枒開，靈根翻出，枝葉散落滿地，一個果子也沒剩下，當下唬得腰酥腿軟，癱倒在地，兩排牙齒只顧捉對撕打。

清風哭了一回，就塵埃中爬到樹下，手撫樹榦，戚然哭訴道：「這是誰這麼大膽狠心，竟害了我五庄觀的丹頭，斷了我混元功的苗裔！這可怎麼好？師父回來咱們可要如何交待也？」

明月年紀雖小，卻是性情剛強，有些主意，見師兄如此驚惶，反倒定下心來，勸慰道：「哥哥莫慌，也休只顧哭嚷，不要驚動了賊人！」

清風已是心亂如麻，順口問道：「驚動什麼賊人？你知道是誰幹的？」

明月咬牙道：「還能有誰？定是唐僧的大徒弟，毛臉雷公嘴那廝！」

清風詫異道：「適才他一直挨罵，並無離開，怎麼會是他？」

明月冷笑道：「哥哥好厚道也！你不見唐僧那幾個徒弟的嘴臉，那等丑怪，多半便是妖怪出身，有些法力實屬尋常。我看定是那毛臉猴精出神弄法，壞了咱家的寶貝。」

清風這才回過神來，沉吟道：「兄弟說得甚是。怪道那廝先是齜牙咧嘴的不服氣，還想使棍動粗，後來卻一聲不吭地任我們罵。想來便是那會子搞的鬼。」

明月一拍大腿，恨聲道：「正是！正是！我們決不能放過他也！好歹把他們抓了，等師父回來發落，要不然這天大的干係，咱們怎能擔得起？」

清風憂慮道：「那廝既有這樣的本領，他們又人多勢眾，咱倆怎麼拿得住他們？萬一失手，咱們吃虧還在其次，若被他們逃走了，師父回來可無法交待了。」

明月眼珠一轉，沉聲道：「哥哥說的是，咱們鬥智不鬥力，且回去哄他們一哄，就說又點了數，果子並不曾少，是我們錯怪了他們，只是一場誤會，再做做樣子陪個不是，先安了他們的心再說。」

清風道：「這也使得。只是既然鬧了一場，便是賠了不是，料他們也沒臉呆在這裡，只是要走，我們又待如何？」

明月道：「這也容易！他們的飯也煮熟了，我們倒貼幾個菜，哄他們先吃飯。待他們吃飯時，我們用師父的神機鎖把他們困在殿里，等師父回來聽他處置便是。到時候師父若顧念故人，饒了他們，也是師父的人情；若是不饒，我們拿住了賊人，也能稍免你我兄弟的罪責。」

清風連連點頭道：「虧得兄弟足智多謀，就是這麼辦！」

二童合計已定，便打起精神，強作歡顏，回到大殿，見玄奘師徒正在收拾行李，便控背躬身道：「長老，適才我們言語粗魯，多有衝撞，甚是莫怪也！」

悟空見他們前倨後恭，不禁疑雲大起。玄奘也愕然道：「仙童此言何意？」

明月便笑道：「剛才我們又去果園數了一遍，令徒所言不差，果子果然只少了三個，不曾少了四個，只因樹高葉密，先前卻是數錯了，一場誤會而已。適才多有無禮，還望長老莫要介懷，恕罪則個。」

八戒聽了這話，忙道：「看么！我原說我猴哥也不是那等打偏藏私之輩，向來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既是認了三個，自然就是三個。你們年幼無知，不數清楚就來亂罵，紅口白牙的，也不怕折了你們的福分！」

玄奘心裡一寬，溫言道：「多謝仙童如此寬宏大量。雖是如此，終究是我徒弟不告而取了三個果子，貧僧無以報償，甚是有愧也！」

清風笑道：「長老不必內疚。正所謂遂事不言，既往不咎，已然如此了，又何必執著於懷，自尋煩惱也？長老且安坐，待我們侍奉用齋。」

玄奘歡喜道：「道家嘗云：自出洞來無敵手，得饒人處且饒人。二位仙童有此胸懷，足見尊師修為！貧僧深感，在此謝過！」說著便合十行了一禮。

清風和明月齊聲謙遜道：「不敢當！長老且稍坐，我們去去就來！」說著對望一眼，歡喜踴躍而去。

悟空冷眼旁觀，暗暗尋思道：「好啊，這兩個鳥道童真演得好戲！他那人蔘果樹已經被我連根了賬，他們既去點數，豈有不見之理？總不成那果樹自己起死回生。定是他們見果樹被毀，又怕敵不過我，便想用這軟招困住我們，好等老牛鼻子回來擺布。我且不說破，免得老和尚又不信我，讓他吃點虧也好。」念及此處，也假作歡喜，一疊聲地催著八戒去取飯。

八戒欣然答應，奔去廚房盛了飯捧來，沙僧便安放桌椅，正在忙活時，二童各自端著一個托盤，送來七八樣小菜。雖只是些醬瓜、蘿蔔、豆角、芥菜等腌菜，卻也調製精巧，鮮香撲鼻，只把八戒饞得滿口流涎。

二童布好了菜碟，又提過一壺好茶，各人面前放了一個茶盅，道聲：「長老們請慢用。」便順勢退下。

玄奘心中感激，稱了聲謝，便拿起碗來吃飯。誰知飯還不曾下口，只聽砰的一聲，卻見二童一邊一個，已把大門關了，又在門上插了一把亮閃閃的大銅鎖。

八戒剛扒了一口飯在嘴裡，含含糊糊地笑道：「這裡的風俗可怪得緊，怎的還要鎖了門吃飯？」

明月冷笑道：「正是！正是！你們就慢慢吃吧，待吃了飯卻給你們開門。」

清風見大局已定，早按捺不住，破口罵道：「呸！你們這害饞癆的賊禿，真是豬油蒙了心！偷吃了我家人蔘果，已是犯了偷戒，該問個盜竊之罪。這還不肯罷手，竟又推倒我家仙樹，壞了我五庄觀的靈根，犯下這等滔天大罪，還敢在這說嘴？如今明對你們說了，這大殿已被我用神機鎖鎖了，你們休想出得來，便宜你吃頓飽飯，就在這等我師父回來發落問罪罷了。想去西天拜佛，除非是轉背搖車再投生，下輩子再去吧！」

玄奘聞言，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直驚得面如土色，飯碗也脫手跌落，半晌無語。

二童見狀，心中大感快意，又罵了幾句，揚長而去，把前門、二門都用神機鎖鎖了，這才放下心來，想想仍不解氣，又回正殿來，站在門首搜腸刮肚地把那惡言惡語盡情罵了一通，直罵到暮色沉沉，覺得乏了，方才回房吃飯歇息不提。

（本文節選自長篇連載小說《大聖心猿》第一百一十七回：小童懷忿辱聖僧，大聖生恨斷靈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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