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為什麼豪門大畫廊補貼小畫廊，仍不能解決藝術生態問題？

在柏林舉行的2018《紐約時報》藝術領導者聯合會。圖片：Courtesy The NewYork Times

上周在柏林舉行的《紐約時報》藝術領導者聯合會上，來自藝術圈拍賣行、博物館、藝博會和畫廊的重要人物都集聚一堂。其中，會議上的一個重要關注點就是藝博會，這個數量龐大、參展成本高昂、對於市場起著至關重要的展會。

會議的第一天，畫廊業巨頭之一大衛·卓納（David Zwirner）在陳述結尾時扔下了一顆重磅炸彈：他建議像他這樣的頂尖畫廊在參加藝博會時應該付更多錢以貼補一同參展的小型畫廊。卓納在發言台上向在觀眾席上就座的佩斯畫廊（Pace Gallery）主席兼CEO Marc Glimcher提出了這個想法，而後者則回應道，「就這麼干吧！」

「這樣就有兩個人同意了！」卓納表示。之後，觀眾席上響起了掌聲。

卓納承認自己不知道也不會去關心現在一個藝博會展位需要多少錢，而且這一點恰恰讓各大藝博會上的一線畫廊和小型畫廊間產生了一道鴻溝。

當天活動的另一位演說者，畫廊主Thaddaeus Ropac向artnet新聞表示，他也對卓納的提議表示認同。這位巴黎的一線畫廊主認為自己也很願意多付點錢，資助藝博會上較小型的參展畫廊。他還補充說，在看待藝術市場時很重要的一點是要有一個全局觀。

另外的一些與會者也認為現在有必要採取一些行動，但具體是以怎樣的形式則仍待商討。豪瑟沃斯（Hauser & Wirth）的合伙人兼副主席Marc Payot也贊同卓納的提議。「我們對任何能夠最廣泛納入各種畫廊的機製表示歡迎和支持，無論是小型還是年輕畫廊，大型畫廊和一線頂尖畫廊，都應該能參加藝博會，」他通過email對artnet新聞表示,「提供最大程度的曝光度和機會，才是這個藝術行業能夠繼續健康、積極發展的基礎。」

不過，紐約畫廊主José Freire則對卓納提議的方法表示懷疑，過去Freire曾說過這麼做會讓中小型畫廊變成「慈善機構」，並帶來不良後果。「藝博會模式已經和畫廊模式一樣充斥著各種失敗，這是顯而易見的。而這種想法很貼心、但也已經為時已晚，同時這裡面也有一些誤導，」Freire說道。他此前已經決定將完全不再參加藝博會。

2018《紐約時報》藝術領導人聯合會的項目主管、文化報道者Robin Pogrebin。圖片：Courtesy New York Times

用數字說話

卓納的這一聲明在成為了後面幾天會議的討論熱點，包括巴塞爾藝博會全球總監馬克·斯皮格勒（Marc Spiegler）在內的幾位領導者都加入了探討。

在倡議提出後第二天舉行的論壇上，畫廊主Almine Rech-Picasso表達了她對於大型畫廊資助小型畫廊的支持。不過她也指出其實這樣的支持在有些地方已經存在，比如在藝博會不同的單元里參展費用會有優惠等形式。

這一話題在兩天內（或許是）最引人注目的論壇上又再次被提及。斯皮格勒、獨立收藏家組織的創始人Christian Kaspar Schwarm以及紐約畫廊主、由畫廊運營的獨立（Independent）藝博會聯合創始人Elizabeth Dee共同就「藝術-博覽會-行業體系」為主題，進行了對話。

Dee表示，她已經開始計算和分析數據，看看在Independent藝博會上對小型畫廊提供費用資助是否可行。

當有人問到斯皮格勒他是否會認真考慮卓納的提議，他似乎對這一想法的可行性抱有疑慮。

「我們一起更緊密地合作為幫助更多年輕畫廊參加藝博會，我對這個提議沒有任何疑問，」他在會上表示，「但是如何做，以及要用什麼樣的計算方法來搞清楚，是很難實現的事情。」

Dee隨後分享了一些有關這一問題的「簡單計算方法」。如果Independent藝博會上，10%的頂尖畫廊（差不多5-6家）能夠為自己的展台多支付10000美元，那麼這會讓40%的畫廊享受到12.5%-14%的展位折扣。而這一多出來的費用，對那些頂尖畫廊而言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紐約獨立藝博會上，貝浩登（巴黎/紐約）的展位。圖片：Henri Neuendorf

一個事實：生活不易

馬克·斯皮格勒在會後向artnet新聞進行了進一步的解釋。在他看來，這一問題相當複雜，而並不只是展位的費用或是說「哪個畫廊在藝博會上賺最多」能說明的。我們需要的是各類替代性策略來幫助小型畫廊，而不是想出一種徵稅的方式那麼簡單。

「多增加一點展位費實際上並不夠，這也是大衛自己說的，」斯皮格勒表示。「那並不足以對整個藝博會產生影響。當我們在討論如何讓畫廊業變得更好時，不能只著眼於藝博會，因為這不僅僅是關乎展位大小的問題。」

斯皮格勒建議找尋其他方式來幫助維持畫廊圈的生態系統，這種方式也是其他行業的執行標準，比如像是球員轉會時需要支付一筆轉會費之類。通常當一個藝術家從小型畫廊轉投一家大型畫廊旗下時，辛苦栽培了藝術家的小型畫廊沒有得到一點好處。「畫廊和藝術家之間很少有這樣合同性質的協議，來監管這樣事情的發生。」他提到。

援助之手

斯皮格勒告訴我們在柏林會議後，他和柏林/倫敦的畫廊主Johann K?nig 討論了向小型畫廊進行小額貸款的可能性。

「對於這些畫廊來說真正的問題是現金流，那些擁有很多成功藝術家的畫廊他們經常需要資助眾多美術館、雙年展和作品生產的支出，」斯皮格勒說。「然而，你的客戶通常付款都很慢，而銀行也不太願意向對待傳統的房地產、飲食等行業那樣，借錢給小型企業。所以，如果那些大型畫廊能夠願意為小型畫廊共同簽署借貸合同，那就很棒了。」

巴塞爾藝博會總監馬克· 斯皮格勒。圖片：courtesy of Art Basel

前巴塞爾藝博會宣傳主管、現任藝術柏林藝博會（Art Berlin Fair）和柏林畫廊周總監的Maike Cruise則透露，她和一些合作的大畫廊已經就這個相似的話題討論了好幾年。他們詳細討論了建立一個支持年輕畫廊的集中型「基金」。

「我們很高興大衛·卓納率先提出了這樣的討論，」她告訴artnet新聞。「如果那些受新興畫廊惠及的城市和拍賣行也能加入討論的話，也會同樣有意思。我們目前唯一未能解決的困難是算出該如何回饋這些畫廊。」

考慮到拍賣行從小型畫廊支持的藝術家中獲得了極大的利益同時他們的生意也依賴於一個健康的畫廊生態，斯皮格勒也提到拍賣行在提供系統支持方面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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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助基金

在和artnet新聞的交談中，K?nig 表示卓納的想法聽上去很棒，但他認為幫助和支持小型畫廊並不是向大畫廊多徵收錢款那麼簡單。「這很不實際，你把徵收的界線畫在哪裡？」他問道。

「有些年輕的畫廊在賺錢能力方面尚未成熟，同時也有一些有歷史的畫廊因為工作方式的不同也沒有能夠很賺錢。所以，該如何定義一個年輕畫廊，什麼是賺錢的畫廊？」K?nig說道。「那些一線大牌畫廊很了解這個系統，也能預估接下來什麼作品會受市場歡迎，所以較為合理的方式是大畫廊為新興畫廊聚集一筆現金，或者以聯合借貸的形式讓小畫廊申請這筆錢。」

斯皮格勒則補充說，在藝博會這麼一段短促的時間內是無法決定哪些畫廊運營得好，哪些畫廊處於掙扎期。我們必須要考慮到整個一年中藝博會發生了些什麼，裡面牽涉到本土的問題、經濟問題、藏家的變動等等。

巴塞爾藝博會團隊已經在研究這些不同建議了，斯皮格勒表示。「要找到一種正確的方式，就需要設計一個合理的實踐，一種將新的納稅代碼歸入其中的綜合體系，」他說，「單看藝博會上哪些畫廊最賺錢，並不足以解決問題。」

文：Kate Brown

譯：Ela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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