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之-張愛玲與胡蘭成的「傾城之戀」
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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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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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寫過張愛玲的散文《愛》里男孩和女孩的遇見，那麼張愛玲本人呢？都知道她和胡蘭成曾經相愛，但這段相遇是如何發生、又如何結束的呢？請往下看--
一切從1944年的春天說起。
當時蘇青是上世紀90年代與張愛玲齊名的女作家，也是張愛玲要好的閨蜜，她與胡蘭成原本是認識的的。一天，蘇青給胡蘭成寄來新創雜誌《天地》的第一期，當時張愛玲的《封鎖記》正是在此雜誌上刊載。
蘇青
胡蘭成拿到雜誌後躺在躺椅上翻閱，直到看到《封鎖記》，他便不自覺坐直了，而且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有種文人之間惺惺相惜的感覺。
便寫信問蘇青：張愛玲是誰？
蘇青答：女作家。
不久，《天地》的第二期寄來了，依然有張愛玲的《封鎖記》，並附有她的相片。胡蘭成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火熱，他去了上海。
到上海後，胡蘭成找到蘇青便問張愛玲的住址，說他要登門造訪張愛玲。蘇青知道張愛玲一向自閉幽居，是定不會答應見他的。胡一再追問，毫不妥協，蘇青見狀便告訴了他張愛玲的住址。
張愛玲
於是胡蘭成便以熱心讀者的身份前去拜訪。果不其然，張愛玲閉門不見，胡便將自己的姓名、住址、電話號碼寫在紙條上塞在張愛玲的門下。
張愛玲可能自己都不會想到，自己竟給胡回了電話，說第二天去親自去拜訪。
見面之後，兩人開始談文學、談創作，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不覺時間已過。後來胡又去拜訪張，如此一來二往，兩人便熟識了起來。
張愛玲與胡蘭成
張愛玲是貴族出身，家境複雜，性格高傲，胡蘭成是懂她的，懂得她在貴族家庭背景下的高貴優雅，也懂得她因童年的不幸而形成的及時行樂思想。或許正因為如此心靈上的契合，張愛玲不知覺中愛上了胡蘭成。
與此同時，張得知胡已有妻室，一想到此，她不免內心凄涼、惆悵。張便寫信給胡，說不讓他再去找她了。胡知道，此時的張已經愛上了自己。
胡非但沒有聽她的話，反而一直去，天天去看她。一次，胡聊起第二期的《天地》里《封鎖記》里附過她的相片，張便送給胡一張，相片背面寫到：「見了他，她便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然而內心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
就像這句話里說的那樣，張對胡的愛低到塵埃里，內心卻是歡喜的。她曾在信里說道：「我想過，你將來就只是在我這裡來來去去亦可以。」
一天，張在房門外看著他，說：「他一人坐在沙發上，房裡有金粉金沙深埋的寧靜，外面的風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張的言語里流露出的儘是對胡滿滿的愛意，那溫柔翻滾著、沸騰著，像是要溢出來……
1944年8月，胡第二任妻子與胡離婚。接下來在好友炎櫻的見證下，胡與張終，結婚了。沒有婚禮，只是立下一紙婚書：「胡蘭成張愛玲簽訂終身，結為夫婦，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婚書上前兩句是張愛玲撰寫的，後兩句是胡蘭成撰寫的。所謂「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也是從此而來。當時胡蘭成38歲，張愛玲24歲。
接下來的這段美好的歲月里，他們交流文學，探討創作，不可否認，胡對張在文學上的寫作給予的幫助，這段時間也是張創作生涯中的黃金時間。短篇散文《愛》就是胡給她的靈感：「這是真的」，確實，這個故事就是胡的庶母的故事。
如果是童話里的故事，或許一切在這個時候畫上句點，也算是個圓滿的愛情結局。
而事實上，夢想中的歲月靜好和現世安穩並沒有維持太久。當時動蕩的時局不允許，胡蘭成的風流成性也不允許。
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是時局的變動，1944年11月，胡將要到湖北創接《大楚報》，兩人不得不分離。當時，整日都是轟炸和警報。一天，胡路遇轟炸，他趴在鐵軌上，以為自己就要死去，絕望之時，他喊出了「愛玲」兩個字。當時，胡的內心裡是真真的深愛著張。
經歷過戰火動蕩的情感往往會更加堅定和珍貴，況且是如此深愛著彼此的兩個人。可事實卻如此的諷刺：如此深愛過的情感竟消退的如此之快。
胡轉來武漢。不久，便與當時醫院的17歲的護士周訓德打得火熱，並與她舉行婚禮。
你可以想像：一個曾經信誓旦旦要給你「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男人，現在卻在和你結婚3個月後對另外一個女人訴衷腸、表決心的那副嘴臉嗎？
而在這裡發生的一切，張卻全然不知，還不時寄來信件與她的愛人聊生活。想來也是可悲的，自己心心念念要託付終身的男人、這個要給她歲月靜好的男人，竟然這真心說變就變。
1945年3月，胡回上海住了一個月，將與小周的事情告訴了張。可想而知，作為一個深愛著他的女人來講，它就像是一把利劍直直地戳進心窩。可是張那麼愛他，也許愛讓她低至塵埃，沒再多說什麼。
5月，胡回到武漢，又像是忘記了張，和小周開始了新的生活。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胡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他逃到了浙江諸暨思家。斯家的兒子斯頌德是胡的高中同學，之前就在他家客住過一段時間，這次就來他家避難。
斯頌德的父親已逝去，由其母當家，他父親有個妾也就是他的庶母叫范秀美。家裡安排范秀美將胡送到范的娘家溫州避難。范秀美比胡大2歲，興許還是有幾分姿色的，胡便對她起了意，兩人在逃難的途中就做了夫妻，對外便稱是夫妻。
上一秒還和周訓德如膠似漆，下一秒便移情於范秀美，胡這樣的濫情是不是太過於應接不暇了？讓現代的人們如何去理解他思想里理解的愛情呢？又要讓張愛玲如何去接受這樣的事實？胡當然是沒有過多的去考慮這些的，不然他也不會如此心安理得的一次再一次的開始新的戀情。
時隔半年（1946年2月），張竟冒著戰火、辛苦輾轉的來浙江來看胡，「我從諸暨麗水來，路上想著這裡是你走過的及在船上望得見溫州城了，想你就在那裡，這溫州城就像含有寶珠在放光」。
當胡得知張來看自己，「一驚，心裡即刻不喜，甚至沒有感激」。
可能是怕鄰居的猜忌，三人便都在旅館見面。見面後，張覺得胡和范竟像是親人，而自己卻像是客人。一次，張誇范長得漂亮，要給范畫像，但剛勾勒出臉龐、眉眼和鼻子，便突然停下不畫了，臉上掩飾不住的凄涼。
范走後，胡追問，為何突然不畫了，張說：「我畫著畫著，竟覺得她的眉眼、神情、嘴都越來越像是你，心裡好不震動，一陣難受再也畫不下去了。」
後來，張讓胡在自己和小周之間做出選擇，胡不肯，張質問他：「你與我結婚時婚貼上寫現世安穩，你不給我現世安穩？」她的心怕是已經像是一塊精美的鏡子砸在堅硬冰冷的地上--支離破碎。
第二天，天下著雨，張要離開了，胡送她。這場雨，何嘗不下在張的心裡--凄凄慘慘戚戚？曾經幻想著一生的「傾城之戀」如今被這場雨給沖刷的面目全非、七零八落。
「那天船將開時，你回岸上去了，我一個人雨中撐傘在船舷邊，對著滔滔黃浪，佇立涕泣久之。」張孤傲一生，很少哭，可面對胡的如此薄情莫然，竟淚流不止。
這次離開，張知道，他倆的故事，所謂的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就此走到了盡頭，終究是不能挽回了。
後來，胡回上海。那天，在張的住處，胡拿自己剛完成的作品《武漢記》給張看，張看不下去，很冷淡，胡竟因此打了他。你怎麼不問她為何不看？可知那《武漢記》里記錄的慢慢全是周訓德！
那晚，兩人分室而睡。
張整夜無眠。
次日，胡去張房間里俯身去吻她，張從被窩裡伸手摟住他，淚流滿面，只叫得一聲「蘭成！」
這兩個字里曾負載著兩人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如今卻是在宣洩那殘留的一絲留戀。
這也成為張和胡這一生最後一次見面。
此後幾個月里，兩人偶有書信來往。
張愛玲終究是張愛玲，她沒有在這場低到塵埃的愛情里沉淪，選擇的是果斷的訣別。
1947年6月，張寫來了訣別書：
「我再也不喜歡你了，你也是早也不喜歡我了的。這次的決定，我是經過一年半的長時間考慮的，彼時惟有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難。你不要來尋我，即或寫信來，我亦是不看的了。」並隨附三十萬元便他逃難。
張本是愛錢之人，和胡分別之際贈予巨額財產，讓人難以理解。或許，這正是張愛玲--一個高傲獨立女人，臨別時給出的一種姿態：我不需要你，「我給你的，遠比你給我的還多」。顯得如此決絕而堅韌。
這就是她，愛上了，就竭盡全力去愛，哪怕是低至塵埃；但得知你心已遠，那就不必苦苦糾纏，我們就此訣別，狠狠甩出巨額財產，又或許僅僅是最後的柔情。
世人不理解，曠世才女如何愛得上這風流成性的胡蘭成？
或許，在愛情面前，沒有光鮮虛假的稱謂，褪去華麗的外衣，誰都是個普通人。她眼裡的胡蘭成，是知她、懂她的人，僅此而已。
張愛玲在她最美的年華遇見了胡蘭成，從相遇時的惺惺相惜到「因為相知，所以懂得」，到「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相守，再到如同時局變幻驟然般的情感漠然，直至最後的訣別，這夠她一生去回憶了。雖然這從開始到結束，只有短短的三年，也足以耗盡一個女人一生的情感。
又或許，張愛玲真的就放下了，但當她望著天邊那輪明月時，心底是否會泛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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