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告白》——一曲控訴童年之傷的悲歌
《無聲告白》,是美籍香港作家伍綺詩的一部長篇小說。讀的時候我簡直欲罷不能,讀完之後很久都無法從書中走出來,腦海中一直演奏著一曲憂傷的歌,四處瀰漫揮之不去繚繞不絕……
十六歲的莉迪亞,你用放棄生命來放棄父母沉重的愛,還是以此來控訴你太過深重的童年的傷害?
莉迪亞5歲時的一天,媽媽突然從家裡失蹤,之後數月的時間,杳無音信,莉迪亞總是認為是自己不聽話、做錯事,惹媽媽突然消失的。她時時刻刻都在盼望媽媽回來,她甚至在內心許下諾言,只要媽媽回來,她可以做任何令媽媽開心的事情。數月之後,奇蹟在她的盼望中真的發生了。一天,爸爸對莉迪亞和哥哥說「你們的媽媽就要回家了」,莉迪亞欣喜若狂,她認為是自己內心許下的諾言發生了作用,那麼,她必須遵守諾言,做到媽媽吩咐的任何一件事。媽媽恰恰聽莉迪亞說她把那本烹飪書扔掉了,於是,媽媽開心的以為,莉迪亞熱愛數學,熱愛生物,熱愛物理,理所應當的,莉迪亞在媽媽每天的開心問候中,愛上數學、生物、物理,隨著上學年級的升高,她負擔的課業越來越重。但她每天必須開心地做媽媽給她買來的大量習題,她必須自願性地報名選修高年級甚至大學的課程,無論媽媽建議她做什麼事,她都自覺回答「是的」「是的」……莉迪亞由此也得到媽媽全部的愛,在媽媽眼裡,這個女兒聰明、漂亮,有理想,有目標,媽媽絕不會讓莉迪亞只過一種平淡麻木的生活。她會盡己所能,傾盡餘生指引莉迪亞,莉迪亞可以成為物理學家、生物學家,至少會成為一名醫生。當愛的砝碼越來越重,終於變成莉迪亞無法承受的生命之重時,解脫成為她唯一的選擇。在過完十六歲生日的夜晚,莉迪亞偷偷走出家門,走向了離家不遠的湖中的小船……
莉迪亞溺水死亡了,媽媽決不相信她那愛交際愛學習的寶貝兒自殺了,一個字也沒有留下就消失了。媽媽一整天一整天地呆在女兒的房間等候她回來,然而,女兒終歸是再也回不來了。她無數次想探尋真相,然而所有的秘密都被女兒帶到了湖底。真相在哪裡呢?真相就在童年莉迪亞受到的傷害里——媽媽的突然失蹤,然後又突然的從天而降。莉迪亞在失去母愛的幾個月里,學校里小朋友的嘲笑,周圍鄰居們的問候,家裡爸爸的沉默和暴躁,日常生活的嚴重失衡,這一切都在莉迪亞幼小的心靈上留下太深的傷害。後來媽媽回來了,但因為太害怕失去,就拚命想把媽媽留住,拚命討媽媽喜歡,而這些所有的喜歡都是媽媽的喜歡,媽媽的最愛……
有什麼樣的童年,就會有什麼樣的人生。童年時候愛的缺失,造成對愛的不惜一切代價地挽留。童年時遭受巨大飢餓的莫言,終生都感到飢餓,即使面對豐富的美食,依然是一幅貪吃的飢餓相。德國作家本哈德·施林克《朗讀者》里的那個男孩子米夏,在少年時代愛上一位年長的女子,但那女子對他卻是任意索取後隨性拋棄,這種傷害幾乎是致命的,窮盡一生都無法癒合,成年後的米夏結婚離婚,再也沒有恢復愛人的能力。台灣美女作家林奕含始終走不出少年時代的陰影,在出版作品《房思琪的初戀樂園》8天後自殺身亡,是真實版本的用生命來控訴她受到的傷害……
有人說,沒有傷口的人生,不值得一活。但有傷口的人生,何嘗不是難活的人生?就像「逆境還是順境出人才」的論題一樣,逆境給人更多的是磨難和痛苦,但多少人被困苦的現實打倒,向殘酷的現實繳械投降,致使夢想破滅?有著傷口的人生,即便在成人以後得到補償,也終究不再是完好的,而那些精神或心靈的傷口,往往終其一生都會流血,難以癒合。
十六歲的莉迪亞,不會游泳的莉迪亞走向了湖邊,水面平靜,皓月無聲,夜空下瀰漫著一曲憂傷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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