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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中國漢語文字歷史上的奇蹟 它承載了女性命運的變遷

在日本關於平假名的由來有這樣一種說法,在奈良時代晚期至平安年代,日本的宮廷女性沒有和男性同等學習漢字的機會和權利,但她們為了交流,將漢字漸漸簡化為了一種簡單的符號。只在這些女性之間流傳,後來這種符號隨著時間流逝,也開始漸漸流入貴族男性和平民中。

在古代的中國南部,一個叫永明的地方有一個類似的故事……

湖南江永地區曾經出現過一種僅在女性之間秘密流傳的表音文字,它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種特為女性存在的文字形式。女性通過女書相互傾訴生活中的苦楚、言說婚姻的不自由、生活的艱辛等。

「女書」是人類歷史上一個獨特而神奇的文化現象,也是中國語言生活中的一個奇特現象。女書不單是一個文字系統,還承載著文學、美術、音樂等多種信息,它是一種立體的文化。

女書字體

作家唐朝暉所著的《摺扇》以非虛構的方式,以最後一位女書自然傳承人何艷新老人為視角,走進女書文化,觸摸與女書相關的每一個物件,回憶女書種種與淚與愛相關的動情細節,敘寫女書所涉及到的建築、女書字、女書歌、《三朝書》、《結交書》、老庚、廟宇、女紅等等。

為了能讓更多人全面、深入地了解女書文化,鳳凰網傾情製作紀錄片——《回聲修書》,記錄最後一位女書傳人何艷新的故事,聽她講述一段瀕臨消失的記憶。

女書

一段道盡人間疾苦的歌謠

何艷新:我是何艷新,民國二十八年出生的。

唐朝暉:在2000年,我就知道了江永的女書。當我見到何艷新老人的時候,我就馬上知道該怎麼來寫女書文化。叫做最後一位女書自然傳人。

女書目前最後一位自然傳人何艷新

何艷新:我父親就在我一歲半就去世了。我和母親兩個就到外婆家生活。

母親背著何艷新走過橋,走過村口,門樓,提著包裹,往何艷新外公家走去,外婆在門口等她們的到來。

何艷新:民國三十一年吧,還是三十年,一直就在外婆家住。

何艷新的外公是位讀書人,家裡比較富裕。

何艷新:外婆照顧我很好的。外婆她是君子女。

女歌

女書作品的一種歌唱形式、也叫女書歌。

女書的載體

女書作品常書寫摺扇扇面、布帕、紙片上,分別叫做「歌扇」、「帕書」、「紙文」。

何艷新:小時候會經常在她身邊,很多女子來我外婆家繡花。很多人向我外婆學習女書。就教她們嘛,唱的唱寫的寫。四五歲的時候就學,也是自己跟她學,她就學的時候就把那個筆寫的我手心上。

君子女

古時,江永將能寫會讀女書且品行端莊女工優秀的女子尊為君子女。

女書的傳承方式

女書依靠母傳女、老傳少,代代相傳。世代用手抄寫、且當地有人死書焚的習俗。

何艷新:她就叫我,你出去玩耍你要記得看哦。我們在出去的時候在那個地上寫,但是我也教會很多人。

新中國成立農村開始土地改革,她並沒有隨母親回到河淵村,而是留在外婆家,學著幫外婆寫了一些女書字。

三朝書

將女書書寫在精緻布畫手寫木上作為一種婚嫁禮物,內頁會畫有特有的八角花紋飾。

何艷新:她一拿筆就落淚,我說外婆你為什麼寫書不高興呢?她說你還不懂事,等你懂事的時候你也會哭。外公說,你替她寫吧。你不會哭你替她寫吧。我就替她寫。寫了三年《三朝書》。

女書的《三朝書》

不久後母親改嫁,而何艷新正成長為一位少女。出落得像她外婆寫的女書字一般。長筆畫的都很長,如窈窕女孩,清秀得落在紙上。筆畫短的就是短暫一筆突然停頓。

女書的題材

內容大多是描寫當地婦女的婚姻家庭、幽怨私情、人生自傳等,也有編譯的一些戲曲唱本。

漸漸地,她理解了外婆姊妹們的那些苦了。她不喜歡繼父,也不希望自己的婚姻被母親決定。她想起小時候看到的那出梁祝,眼淚流了下來。

1961年,何艷新在媽媽的壓迫之下嫁給了她的丈夫。她說,我出嫁的時候哭了一天一夜。一個晚上沒有睡覺,哭自己的可憐。

何艷新:那個時候啊不是自己戀愛,那個其實是由父母。我真的是我媽媽壓迫的。不是我自由的。

新娘戴著結婚的披肩,她跨過門檻走進婆家。後面跟著新婚的隊伍和看熱鬧的人。新娘的銀飾都是媽媽送的。

何艷新:結婚的時候很苦啊,就是那個時候沒糧食,每個人是三兩米,她自己拿來三兩米。把那個缽子蒸了。不過歌堂還是坐了的。

坐歌堂

江永當地的婚嫁習俗。女子出嫁前夕,婦女們會圍繞婚姻生活和出嫁等題材唱一天嫁女歌。

想起前日坐歌堂里的姐妹們唱著:

「紅紙染蛋去報日,男家歡喜女家愁,年庚落入他鄉底,八百紋銀贖不歸。一怨爺娘許錯女,二怨先生做錯媒。」

1963年,何艷新的老公高考落榜回到家鄉,他倆這才算正式完婚。兩個人才變為了一個大家庭。

何艷新:他一直在教書嘛,教書的那個時候工資不高,教了六年。他說不教了我在家裡種田。我就去那個銅山嶺很高的嶺山去挑礦。你自己家有困難你自己苦一些。一百斤一塊錢。沒有天亮就去。專門煮一鍋飯。三姐妹她們自己吃。

他們夫婦倆扛著這個大家。日子雖然不易但也能維持下來。

1968年文化大革命,何艷新在夜裡燒掉了所有和女書相關的東西。包括她外婆留下的《三朝書》。

何艷新:67年的文化大革命,那時候外婆已經死了。文化大革命我們也不知道這個女書好還是壞。如果你不燒讓他看見那你怎麼辦?都燒了一樣都沒有留下,連我自己的沒有一個字留下來。

自此以後她不再提起自己會寫女書的事情了。時間飛逝,何艷新有次談起了她自己站在田地之中發愣。她忽然又想起外婆,外婆在夢裡對她說:「女書是天上流淚的星星。你別害怕。」

何艷新:想了有時候夢中想。我為什麼泣訴夢中肝腸斷,就是想著我外婆。

1993年,何艷新的老公住院了。

何艷新:他已經在醫院有兩三年了,就治不好了。那時候我也沒想到要寫女書,我的女書也寫不下去,一拿筆就掉眼淚了。

黑暗彷彿再次來臨,老公重病卧床孩子缺衣少食。她彷彿看到外婆還留給她的一點點亮光也在一點點遠去。

何艷新:那時候在醫院不是遠藤(遠藤織枝)要我翻譯嗎?

日本著名女書研究學者,日本文教大學教授遠藤織枝

遠藤織枝:

女書文字源於農村姑娘對文字的強烈憧憬和熱誠希望,堪稱世界珍品。這樣一種體現女性卓越創造力的文字,我希望它能為世人所知,既然得以保存下來,那麼讓它繼續保存下去。

於是她決定幫助遠藤織枝完成女書的研究。不再否認自己會寫女書的事實。在病房中她點著燈提筆寫了三姑記。

80年代後的女書研究進程

1982年,武漢大學宗教系宮澤兵教授於湖南江永發現女書。

1983年,江永「女書」向全世界公布後,引起轟動。

2001年5月18日,在中南民族大學召開的「中國女書文化搶救工程」座談會暨全國女書學術研討會提出「中國女書文化搶救工程」

何艷新:在醫院裡沒有寫什麼就是寫三姑記。是她讓我看那個漢字寫的。

並陸陸續續開始為一些學者的研究來重新提筆寫女書。1995年,何艷新從東京開完演講會回來的第二天,她的丈夫離開了人世。

何艷新:死了一個月我這個心還是沒平下來。

2004年最具影響力的女書自然傳承人陽煥宜離世。許多會女書的老人都相繼去世。大山之間,何艷新成為女書最後一位自然傳承人。

陽煥宜

最後一位經歷了女書文化全過程的自然傳承人2004年辭世,標誌女書完整自然傳承在歷史上謝幕。

何艷新:我這輩子真的很苦,沒有過一天好日子。現在這兩年過好日子太晚了。太陽快落嶺了。

遠藤織枝有一次在學術研討會上說到,勉強將女書作一種事物傳承下去是行不通的。因為現在的女孩們已經沒有同樣的感受了。只是停留在形式上,女書在此其實已經消亡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但女書曾經存在過的事實必須記載保存下來。以告知後人。

女歌作品《花山廟》

自坐樓中提筆起,

奉到遠鄉姑婆神。

我是何們焦枯女,

寫扇一封到貴神。

奉勸姑婆仔細看,

一二從頭聽原因。

「鳥血惹人泣,魚傷無人憐。能發聲音,畢竟是幸福的。」

這裡的女人,在人類文明的路上,另闢了一條路。這種文明從誕生之日起,就沒想過要廣為人知,她們只是想在男性的世界之外,發出自己的聲音。

女書值得被關注、被傳播,我們也需要從中汲取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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