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歐亞】 再回蒙古，荒郊野嶺，化妝給鬼看？

荒山野嶺，化妝給誰看

【1】

去庫蘇古爾湖的路況還不錯，車也少。

托馬斯開車不用那麼高度集中地擔心車胎被尖石劃破、地盤被頂。

有一句沒一句地和我聊天。

 「前面那兩個人騎摩托車的穿著不像蒙古人，也許是來旅遊的外國人」

他有點兒高興的說。

 托馬斯遇到路上的摩友總是倍感親切，因為總是會想起我們兩以前騎摩托走過的幾萬公里旅程，那些我們更年輕時經歷過的瘋狂的事情。

 車開得近了些托馬斯才發現並不是他以為的那樣：「不是，外國人（非蒙古人）不會兩個人騎一個車，噢，還有一個小孩呢，那更不可能了。」 我們的車很快的掠過這在路邊休憩的蒙古一家三口。

穿著袍子的男人，帶著帽子的小孩，還有一旁胖乎乎的，拿著化妝鏡補妝的蒙古女人。 我沒看清楚那女人的衣服，但是記得她撲了過多粉的，有點兒慘白卻又遮不住黝黑皮膚的臉。

 托馬斯失笑：「女人這種生物，真是不論在地球上的哪個角落，騎摩托車在這草原上停下來休息，第一件事還是照鏡子化妝。這荒山野嶺誰欣賞呀？」 

我說：「那不旁邊還有她男人嘛？再沒有旁人看，老公總是要每天見的。愛美是女人自然天性，不管在哪裡都是，所以我化妝你就別說來說去違反自然規律啦」。

 托馬斯撇了我一眼，揶揄地說：「那是，我得抱歉的告訴你，你今天早上在車上醒來時的樣子實在太丑了……」。

【2】

 我們連續在沙漠里無水露營兩天了，昨晚因為雷雨天氣，還不得不為了安全擠在車裡睡。蓬頭垢面的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不過起來後，開始新的一天旅行時，我都會拾掇一下自己。

即使在紐西蘭連續露營四十五天，在澳大利亞住在汽車裡六十多天。我都堅持每天要花五分鐘畫個淡妝。即使那一整天我不會見到一個人。

 托馬斯經常在我收拾自己的時候嘲笑我：「森林裡那些猴子不會在乎你長什麼樣子的」。 「我們一整天都在沙漠里，你吹的風沙都比粉底厚多了。」 其實以前我是一個過得十分粗糙帶男孩子氣的女孩子。

開始化妝，是我在生活十分艱難的時候，對有些抑鬱癥狀的自己的一種救贖。 我最抑鬱的那兩年，自己也不能理解，我怎麼就把自己過成了那樣。與托馬斯無休止的爭吵，每一次都傷得很深，但是永遠兩個人都談不到一個點上。

 我們女人終其一身都在想要找一個理解自己內心的人，但其實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有獨立的靈魂，我們從外表到思想，在很多問題上永遠站不到一個點上。

 所以家從來就不是一個能講道理的地方。想要得到對方的感同身受，從來都是女人一生最美好的幻想。 我開始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愉悅自己才成了比讓對方理解自己更重要的事。

【3】

 我每個禮拜給自己買一束花，即使不出門也要化個淡妝，輕掃峨眉的時候，彷彿就是抹平了輕皺的眉頭。我化的這個妝，還真不是給別人看的。

我只是想：人最大的幸福感，來自於對自己的認可與滿意度。

我每從鏡子里看到自己，都希望自己看起來不要是灰頭土臉，滿臉愁容。 心情不好的時候，看到鏡子里那個稍拾掇過的女人，會想：我其實也不是那麼難堪。便會覺得生活要美好一點兒。

 化妝師最喜歡說的廣告詞是：化妝是女人最好的魔術。 我覺得這真的是很有道理的一句話，化妝也是生活的一個魔術。

如果要說我和托馬斯的磨合路上我曾如何努力讓他改變，我想化妝也是其中一件帶魔性的事情。 托馬斯從與我談戀愛開始，就不喜歡我化妝。常常在我面前吐槽別人的女友化妝浪費了多少時間。我也相信他同樣愛以前從不化妝的我。 

我最開始化妝的那些日子，他常常還要說些難聽的話。我也不認為我化妝後就成了美女，我化給自己的美妝，只是撫平了我皺起的眉頭，美了我自己的心意。

 這幾年托馬斯雖然還會偶爾揶揄一下我，但是就算在幾百里沒有人煙的地方露營，也不會對我化妝這件事大驚小怪了。 雖然他不知道我化妝並不是給他看的，但他知道這是我認為重要的事情。這就足夠了。

【4】

 夫妻關係上，我什麼也沒有做，我只是合理的愉悅了自己。可能你對待自己的方式會影響到身邊人對待你的方式。我開始重視自己的感官時，自然的也影響了托馬斯與我相處的模式。

 類似一種氣場，我沒有改變他，但是在潛移默化中改變了我們的相處模式。他變得更體貼我，照顧我的感受，可能是因為我更在意自己了。 

愛美是天下所有女人的本能，只是多數時候，我們以為我們之所以愛美，是為了取悅別人。

總是忘了，自己的美，最該取悅的那個人是自己。

 湯佳 2017年7月29日於蒙古木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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