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牛杯」有獎徵文】李金科●穿越魏官寨
第 299 期
文/李金科
魏官寨在高密西北鄉，今名八甲寨，我們從大明王朝的海市蜃樓中穿越，遙望魏官寨。
這座遠離縣城喧囂的村寨曾走出多少官老爺，流水般的時光已讓後人無從知曉，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只想去尋訪那位曇花一現的大明儒士。
聽不懂鳳陽花鼓，卻迷戀那位和尚出身的開國君王。揭開洪武王朝里的高密畫卷，春風款款來，皇恩浩蕩般吹綠了膠萊運河的南岸，魏家一位翩翩公子戀戀不捨地走出高高的寨門，懷裡緊揣著一部前朝同鄉大儒做注的《尚書》。
白色的薺菜花開滿長長的堤岸，荒廢的運河上卻沒有南下的客船，曾經的南北商賈、絡繹舳艫早已是畫里雲帆。聽慣了荒村野寺的晨鐘暮鼓，魏公子仰慕煙花三月的江南，他毅然決然地走上青齊官道，故鄉高密的山水早已化作一抹雲煙。
放眼貨船櫛比的京杭運河，「萬艘龍舸綠絲間,載到揚州盡不還」。魏公子卻無暇欣賞二十四橋的明月，更不喜歡杜郎俊賞的青樓夢好，他要探望徽州為官的父親，更要徜徉天子腳下的金陵城。
十里秦淮的畫舫煙波終於迎來這位東萊才子，邁上河舫競立的桃葉渡，走過窄窄的烏衣巷，仰望宏大的江南貢院，棲霞山的霞光送來了綿綿鄉愁，扶柳北望，東萊千里路漫漫。
洪武朝的畫卷還未收起，永樂朝的萬里江山圖已徐徐鋪開。永樂七年，逾金陵數千里的河北玉田，一位謫戍邊衛的老儒與一位弱冠才俊一見如故，自是往返凡十年，議論連夜不舍。這位青年才俊姓薛名瑄，在老儒熏陶下，薛公子盡棄詩學，潛心儒學，後來成為河津學派的開創者。那位老儒不是別人，正是曾經享譽金陵的魏先生，明代理學也由此融入了高密儒學的千年血脈。
膠水毓秀，有鳳來儀。孕育了名相晏嬰、大儒鄭玄的高密，從來不缺被天下才俊甚至天子門生尊奉的先生。時光穿越到南宋初年，陪伴宋高宗避難海上的數位臣子中，亦有一位來自高密的「北海先生」綦崇禮，他揭露秦檜賣國行徑的大義之舉讓後人敬仰不已。魏先生身上流淌著高密先生們倔強的血脈，謫戍邊衛已然是他的宿命。
滿腹才華的薛公子終究會迎來金殿傳臚，相處十年的薛公子與魏先生執手而去，送君千里終須別，玉田的山水見證了兩位儒學知己的無語長嘆。群山隱隱，懷詩盈紙，然而薛公子註定命里無緣再見先生。
時光帶我們走進宣德元年冬，先生以高尚的才學品德被舉薦至大儒雲集的紫禁城。遙想數十年前金陵往事，先生金石操行終不悔。可惜天命不公，先生考試合格後還未及授官，竟病卒客舍。也是在這個悲傷的冬季，心有靈犀的薛公子在河南作詩懷念先生，至次年三月始聞噩耗。 似此友情之篤，世間又有幾人。
先生含笑而去，他知道，滿腹經綸的薛公子最終會將高密儒學融入大明朝江山社稷。他欣慰，同飲膠河水的同鄉儀智、戴綸先後成為一代帝師，康成大儒的千年遺風足以讓他含笑九泉。
先生已逝近六百年，六百年風煙消磨不盡魏官寨的記憶，大明王朝記住了魏純、儀智、戴綸、儀銘諸多來自東萊高密的儒生，高密西北鄉的魏官寨依然屹立在大明王朝巍峨的華表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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