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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譚盾遇上德彪西

作者:上海音樂學院博士生 劉雨矽

1918年的一個春日,法國印象派作曲家德彪西離開了他所描繪過的詩畫世界。百年後,作為第35屆上海之春國際音樂節原創新作專場,作曲家、指揮家譚盾日前攜上海交響樂團共同演繹了他與德彪西的四大狂想曲。兩人的作品交錯上演在「狂想之夜」,譚盾的弦樂對話德彪西的管樂,一「狂」一「想」,一動一靜,完成了一場東西方文化跨時空的互動交融。

《薩克斯狂想曲》創作於1895年,是德彪西應邀為薩克斯量身定做的一首作品。樂曲由鋼琴的呢喃低語開篇,點描般繪製了一層朦朧的虛景。之後,弦樂、管樂、薩克斯相繼疊入,螺旋上升、起伏跌宕。德彪西曾稱薩克斯為「像水一樣的樂器」,確然,其遊走迂迴的旋律線條,圓潤通透的音色音響,竟讓人聽出了「水」的感覺,仿若一不小心便會流逝。略顯遺憾的是,樂隊版本是由後人在德彪西原作鋼琴版本的基礎上改編而成,因此,樂曲中部配器上的欠妥使薩克斯的旋律湮滅在龐大的樂隊音響態勢中,無法捕捉到它的聲線,使聽覺產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失焦。

開篇的《薩克斯狂想曲》是「狂想之夜」如歌行板的一個起點,譚盾的小提琴狂想曲《戲夢人生》則是現實與夢幻的交織。該作首演於1988年,如今舊夢新「繹」,更像是譚盾對自己創作的階段性回顧。他邀請了曾參與首演的小提琴家徐惟聆助陣。兩人是多年舊友,彼此都懷揣著那份對音樂的初心,所以默契十足。該曲由耳熟能詳的「京戲種子」孕育萌生,隨後不斷衍生滋長。中國傳統京戲曲風在重複節奏與游移調性間充斥的戲劇性張力下,旋律中心被逐一衝散,分裂的動機在無調性里飄渺。顯然,在這裡小提琴是孤立無援的,中部獨奏段有著擲地有聲的透明質感,我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喘息與吶喊,這亦是逼近聲音的極限敞開。

下半場上演的德彪西晚年之作《第一單簧管狂想曲》,是作曲家自稱最滿意的作品之一。曲目最初是為鋼琴和單簧管而作,1911年單簧管與樂隊版本問世。作品第一部分音色忽明忽暗,輕薄夢幻;第二部分音色厚重飽滿,諧謔幽默,其中不乏單簧管的炫技。兩部分介於幻想與詼諧之間,相互制衡。范磊的演奏十分出彩,對氣息的精密控制輕奏出半透明的音響色彩。樂隊減弱的問,單簧管低聲的答,聽者在無意識中被帶入一個空靈的世界。一部優秀作品在誕生後,也給予了演奏它的相關樂器更豐富的表現餘地和創新的可能性。

都說紀念德彪西就是紀念音樂現代性的開始,2018年對譚盾而言,同樣也是值得紀念的。40年前他考入中央音樂學院,由此開啟專業音樂之旅。二人都是頗具「海綿」精神特質的作曲家,善於汲取不同音樂元素並將其運用於自己的創作當中———加美蘭之於德彪西,京劇之於譚盾,他們的作品有著對自然聲音的純粹想像和熱愛。

譚盾取材於《易經》64卦的大提琴狂想曲《水火交融》凸顯了中國的傳統文化,平衡感與對位感在樂曲初始便一目了然,寓雜多於整一,形成有藝術性的聲音線條。大提琴演奏家趙靜的詮釋無可挑剔,樂思有邏輯性的動態勢展開,主旋律接續中埋伏著組合的音色和隱藏的聲音。這首蘊含哲思的現代性作品可聽性卻極強。尤其是結束處,大提琴的持續刮奏、間接讓位,樂隊的重心偏移、偏重至失重,極弱的力度消褪後,迎來強有力的結束。收梢更讓人感到得其創新無限的內在之「意」,超其特定技法的外顯之「形」。

得「意」忘「形」應屬音樂表現形式中的最高境界———當聽眾領會了不可名狀的意境,也就自然忘記了附和在其之上的某種形式。四部作品在起承轉合之間以意賦形。當譚盾遇上德彪西,是一個世紀後的補白,是一種存在於不同時空中的聲音對話。這讓我想起保羅·策蘭的詩作《蒼白聲部》:「蒼白聲部,從深處剝取,無言、無物。而它們共用一個名字,你可以墜落,你可以飛翔,一個世紀的疼痛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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