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春柳 一樹繁華
口碑
柔軟的國
簡弘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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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醒來看錶的時候才剛剛6:20，我翻了個身，想著十二個小時之後的我會是一個怎麼樣的狀態。
傍晚18：20分，比賽臨近開場，也差不多是我在化妝間里第四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忘記了自己當時腦子裡想的是什麼，坐在化妝間外面的石階上，很快就進入了第五次睡眠。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側門外路燈溫暖昏黃的燈光已經蓋在了所有《上山》劇組成員的身上了。大家睡得東倒西歪的，一瞬間讓我想起了初三臨近中考的那段時光。我坐在床上，看著清晨的陽光安詳地趴在506左其餘的七個人身上，趴在睡的或端莊，或狂野的他們幾個人身上，就像今天晚上這個時候一樣。上一次在真正的舞台上演戲還是在三年前，在一中首屆「我為劇狂」話劇大賽的現場。直到表演那天觀眾進場前，我還在帶著我的劇組在體育館的籃球場裡面用腳一步一步地丈量著舞台的大小，再一次確定舞台上的站位和走位。站好位置後我還在一遍又一遍地在和大家講戲，講舞台上的各種各樣的注意事項，所有人的神經都是緊繃著的。儘管大家都非常努力，但是劇目只拿到了二等獎，這是我一直覺得有愧於劇組裡辛苦排練的各位同學的地方。特別是在課業繁重的高二，能加入這個劇組排練，大家都犧牲了許多，我覺得自己沒有能帶大家做到最好，這是我心中一直揮之不去的遺憾。
而在這天在音樂廳帶來一整天，上午測試燈光音響，下午排走位定道具，晚上化妝候場，從頭到尾都充斥著歡聲笑語，似乎大家一點都不緊張。我知道很多小夥伴其實是第一次登上這麼大的舞台，也知道我自己心裡有多麼的緊張，承受著多麼大的壓力。但是大家都絕口不提，甚至不形於色。
我想起三月到五月里，從選角到讀本，再到走位，最後聯排的這一路艱辛中的大家的哭和笑，汗和淚；想起一點半回到宿舍時環抱我的靜謐與黑暗；想起洗澡的時候順著自己發梢分流而下的冷水；想起「認真做戲，認真做人」的菁菁「古訓」。
表演結束了，謝幕出來以後輕鬆愉快的感覺只在我身上稍微持續了僅僅幾分鐘。我可以立馬說出自己剛剛那一場演出中的至少三個問題，我知道自己沒有演好，我已經有點開始不敢想像最終頒獎的結果會是如何。但我不敢把這一切表現出來，因為我知道，《青衣》劇組還在化妝間里安靜而又緊張地等待著屬於他們的那一場演出，我相信我們是最能夠體會他們此時的心情的，因為就在四十分鐘前，我們也和他們一樣。
結果宣布了，最佳編劇、導演、男主、女主四大獎項我們都已經收入囊中，唯獨在劇目上，我們只拿到了二三等獎。觀眾席上傳來一片嘩然，我不知道大家怎麼去想，反正自己腦子裡是有點空白。的確，這不是只屬於我們一個人的舞台，既然來參加了比賽，就要遵守比賽的規則。沒有辦法在規定的25分鐘內做出更好的戲，是我們的能力不足。況且就我們兩個劇本的容量來說，三十分鐘的演出也無法將其完全發掘。節奏和敘事上都存在著種種的不足，我們自己心裡也都該明白，該承認。
但是當時的我並沒有辦法去想這些。
我低下頭，生怕被大家眼眶裡晶瑩的光晃著了眼，旋即又覺得垂頭未免顯得喪氣，像是給大家心裡本已沉重的那一桿稱再加一塊重物。我忙又抬起頭，轉而把目光移向了觀眾席的第一排。
父母已經站了起來，正對著我報以滿載著讚許和欣喜的微笑。面對著父母的笑容，我的心漸漸像歸航的水手看到熟悉的燈塔一般安穩了下來——這還是父母第一回來看我演戲。抱著爸爸不那麼寬厚的肩背，牽著媽媽不那麼光滑的雙手，似乎整個世界又重新站在了我這一邊。爸爸一連說了好幾句「有點遺憾」，臉上卻依舊帶著鼓勵的笑容。在爸媽的懷裡，我漸漸釋然了。其實今天根本他們也許不懂戲劇，也許不懂藝術，但他們懂他們的兒子，他們懂我。因為我們是一個家。
菁菁也是我的另一個家，是我們所有人的一個家。我們也許不很懂戲劇，也許不很懂藝術，也許不很懂彼此，但我們懂得如何去營造一個家，懂得如何去把我們當中的每一個人當家人來相處，這就是我們熱情和動力的根源所在。
當初面試的時候，我還在糾結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碰碰運氣。如果菁菁沒有選擇我，我又該何去何從呢？或許，也正是加入菁菁後所感受到的家的歸屬感拴住了我的心吧，我再沒有羨慕過其他的社團，也從未產生過任何想要離開的念頭。
排練覓春柳的某天晚上，瑞麟師兄提到了一個問題：我們為什麼要來參加覓春柳這個比賽？是為了拿獎，證明我們劇社的實力嗎？不，顯然不是。覓春柳是一個舞台，是一個機會，一個把我們所有人團結在一起去做某件事情的機會。是一根把我們綁的更緊，讓我們彼此更加靠近的紐帶。能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奮不顧身地去為了同樣的目標而努力，我還能有什麼遺憾？
覓春柳的落幕也同時宣告著我們大一的演藝生涯接近了尾聲，在菁菁的這一年裡我收穫了太多太多，有著太多太多的感動。舉目望去，在那一襲裊裊的春柳之下，有著一樹燦若群星的繁華。
2017/5/7
這扇玻璃門是音樂廳的側門，供演員和工作人員出入，當時我們的化妝間就在紅色木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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