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筆下的陰陽五行

中醫 05-05

陰陽理論為中國傳統文化的基石，其理論不可謂不深厚。

金庸筆下的陰陽五行

【題記】

作為一個金庸迷，本人早已習慣於從金庸小說入手加深對各種傳統文化知識的理解，之前學道德經時如此，如今拜入醫門，繼續不自量力，以金庸小說來解析陰陽五行，穿鑿附會，班門弄斧之處，請各位老師與看官一笑置之。

金庸小說為何如此受歡迎？為什麼會成為全球華人的共同語言？因為他的小說法於陰陽，充滿了陰陽五行的元素。陰陽五行本身又體現了傳統文化的精髓，因而能夠發揚光大。

《素問》雲，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也。這說明陰陽五行是萬事萬物的規律。《靈樞》曰，明於陰陽，如惑之解，如醉之醒。這說明掌握了陰陽五行，就能掌握萬事萬物的規律。一言以蔽之，武俠小說如果法於陰陽，就是天下之至道，當然會流傳天下。

【正文】

那麼就先從我最喜歡的金庸小說男主角張無忌開始講吧，為神馬我最喜歡張無忌呢？當然首先因為他是一個中醫啦。（請無視胡青牛和平一指這兩個杯具）。

大家有沒有想過，張無忌雖然之前曾經學過一些武當長拳和謝遜讓他死記硬背的武功，但彼時其水平完全可以被無視，連朱九真家的一群惡狗都打不過，還被武功平平的雪嶺雙姝打得鼻青臉腫，那麼他的什麼技術是最先達到一定高度的呢？當然是中醫，他在胡青牛處學的中醫是古中醫學，即從陰陽五行入手，於是掌握了陰陽五行的張無忌童鞋就開始一法通，萬法通。

不管是修習武功上的勢如破竹，還是處理明教事務上的得心應手，都取法於陰陽，用陰陽五行的思維方式去化解矛盾，以德報怨，挪移乾坤，調和陰陽。

因此，張無忌才有了在化解六大派與光明頂恩怨時的「排難解紛當六強」；才有了在搞定明教內部四分五裂的矛盾時的「群雄歸心約三章」；才有了從趙敏手中救出六大派高手時的「百尺高塔任迴翔」。陰陽五行見證了張無忌從一個連撒謊都不會的老實孩子成長為一位統帥群豪的首領的全過程。

張無忌從陰陽五行上學到了帝王之仁德與帝王之術，也成為金庸筆下唯一一個最接近皇位的男主角（堂堂郭大俠也不過是個襄陽守將），大業將成之際又「事了拂衣去」，真是道德經講的「功成身退，天之道也哉」！

張無忌的故事告訴我們，學好了陰陽五行，上可安邦定國，下可治病救人，文可經天緯地，武可笑傲江湖。

陰陽篇

某位最最帥老師曾經教導我們說，陰陽有三大定律，下面，我們就一起來看看金庸是怎麼在倚天屠龍記裡面運用這三大定律的。

第一，陰陽是抽象的

之所以說陰陽是抽象的，意思是說陰陽是存乎一念之間的。身處君王之位，善可為聖主明君，惡可為獨夫民賊。一代武林高手，善可為一代大俠，惡可為鷹犬走狗。

以倚天屠龍記中流傳最廣的幾句話作解釋，「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這其實說明了倚天劍與屠龍刀這對刀劍的陰陽屬性是抽象的。倚天劍中藏武功秘笈，代表武林高手；屠龍刀中有陣法兵書，槍杆子裡面出政權，代表帝王。帝王坐擁四海，權傾天下，但若荼毒百姓，民不聊生，總會有一位武林高人手持倚天長劍，來取暴君首級。

反過來說，帝王坐擁的兵力也可以置武林高手於死地，比如無論郭大俠如何武功蓋世，不管黃幫主如何智計過人，當狼煙千里襄陽激戰之際，於蒙古大軍重重鐵蹄之下，也只能以身殉國。而刀劍互斫，真經乃現，更是說明水火既濟，陰陽化合，陰中有陽，陽中有陰的陰陽的抽象性。

第二，陰陽是變動的，是此消彼長的

這個例子太多了，首先，周芷若和趙敏就是一對變動的陰陽，一個由陽轉陰，一個由陰轉陽，轉折點就在「新婦素手裂紅裳」這一回。先說說由陽轉陰的趙敏。初次亮相是趙敏女扮男裝，手持摺扇，一位翩翩公子的打扮，多麼的「Man」，越到後面卻越是我見猶憐。趙敏對張無忌提的三個條件其實更可以惟妙惟肖地反映這一點，從遠赴海外找謝遜借屠龍刀一觀的豪氣干雲，到濠州阻止張無忌與周芷若成婚的死皮賴臉，再到最後說自己眉毛太淡讓張無忌每天給她畫眉的閨房之樂，簡直是從許仙變成了白娘子。

再說說由陰轉陽的周芷若。從一個贈巾抹淚，漢水舟中喂飯的細心小姑娘，到後面的霹靂雷火彈，九陰白骨爪的Owner；從一個與世無爭溫柔斯文的姑娘，到一個問鼎武林天下第一名號心狠手辣的女魔頭，是不是也是變身得讓人大跌眼鏡。之所以說「新婦素手裂紅裳」是周趙二女的轉折點，有服裝的轉化和性格的轉化兩方面。之前趙敏一直衣著華麗吸引眼球「身穿貂裘，頸垂珠鏈，巧笑嫣然，美目流盼」，在該回反而以素淡的「青衣少女」的形象出現，周芷若一向衣著素雅，該回由於是大喜之日也是衣著華服，「大紅錦袍，鳳冠霞帔，臉罩紅巾」。

性格上，趙敏之前一直張揚，該回之後反而象個受氣包，被周的九陰白骨爪抓成重傷後「咬牙站起，一言不發的向外便走，肩頭鮮血，流得滿地都是」。周芷若一直溫文爾雅，也於該回作風大變，「雙手一搓，滿掌珍珠盡數成為粉末，簌簌而落；雙手一扯，嗤的一響，一件綉滿金花的大紅長袍撕成兩片，拋在地下。」二女爭夫，血濺華堂之後，兩人就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中醫的陰陽變動觀思路，還體現在張無忌給趙敏治傷上。趙敏被周芷若以九陰白骨爪抓傷後奄奄一息，張無忌是以「佛座小紅蓮」為她治傷的。九陰白骨爪為陰無疑，佛座小紅蓮，又是「佛座」有佛光普照的光明之感，又是「紅蓮」五行屬火，因此屬陽，陰陽此消彼長，趙敏也因此得救。

張無忌治好寒毒的過程，也是一個陰陽此消彼長相互轉化的過程。小時候他身中陰至極處的玄冥寒毒，生死一線；任憑當世最牛的醫生胡青牛「針其膏兮葯兮肓」也無濟於事，因為只有至陽方可化至陰。而他被朱九真父女設計欺騙傷害「奇謀秘計夢一場」後，萬念俱灰掉下山崖，反而置之死地而後生，得逢世外桃源，更「剝極而復參九陽」。九陽神功既成，玄冥寒毒也化作烏有，陽盛則陰衰，很正常。

再八卦下天龍裡面的慕容復和段譽，難道不也是一對陰陽么？慕容復出場時聲勢何等浩大，姑蘇慕容家的高帥富，「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手段天下聞名，齊名於「北喬峰」，既有四大家臣忠心不二，又有朱碧雙姝紅袖添香，更有神仙姐姐王語嫣痴心苦戀。段譽出場時只是個貌似非常普通的年輕人，武功時靈時不靈，還被無量劍追殺，王語嫣對他也愛理不理。

後來簡直是斗轉星移的結果，慕容復一心想當大燕皇帝，為認個乾爹還殺了看著自己長大的包不同童鞋，引起家臣決裂，從此再無follower，杯具到極致的是，這個他相認的乾爹居然是仇人段譽的地下親爹，蒼天啊大地啊！！！最後只好發了瘋，在一個墳堆上對著一群鄉童稱帝；段譽心地慈悲，與世無爭，最先連武功也不想學，結果反而練成六脈神劍，又抱得王語嫣美人歸，還達到了慕容復的終極夢想——做了皇帝，慕容復怎麼能不瘋？一代高帥富被逆襲成吊絲Loser，能不氣瘋么。

第三，陰陽必須在同一參照系統中方能成立

張無忌父母的遭遇很好的說明了這一點。張翠山和殷素素，一個名門正派，一個魔教妖女，一個是武當張真人的高足，一個是天鷹教教主的千金，一個行俠仗義，一個殺人如麻，除了外貌郎才女貌一對璧人之外，其他怎麼看怎麼不相配，包括那看似美麗的「皓臂似玉梅花妝」，也充滿了詭異。

前面就是個女追男未遂的典型案例，要是沒有謝遜，儘管殷素素這個魔教妖女一往情深，張翠山是不是有勇氣娶殷素素，真還是疑問。在脅迫兩人同赴大海之際，謝遜笑道：「你兩位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便在島上成了夫妻，生兒育女，豈不美哉？」殷素素是「含羞低頭，暈紅雙頰」，張翠山的反應卻是「大怒拍桌」，典型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可自從在去冰火島的路上，一切就變了，先是並肩對付謝遜的默契，然後遇到那場大海嘯，於白浪如牆，怒濤山立之際許下的「天上地下，人間海底」的史上最應景的山盟海誓，再是到冰火島結為夫婦。身處極北海外，冰火島上除了瞎了的謝遜就是白熊和梅花鹿，之前的社會關係都化為烏有，於是構建起新的參照系統，世外桃源，神仙眷屬，誕下麟兒張無忌。

「冰火島」三字其實也大有玄機，張學友不是唱過「冰與火相遇，註定沒結果」嗎，冰火相逢，正邪不兩立，可由於參照系統的改變，他們便有了平素不可能的機緣巧合。

可是，返回中土之後，之前賴以為生的參照系統便改變了，舊的社會關係總和便如泰山壓頂一般捲土重來，回武當的路上就已然狼煙四起，無數的窺視，偷襲，暗戰，明搶……龍門鏢局的七十餘條人命，少林眇目僧的鐵口指證，天下人對謝遜和屠龍刀的下落的逼問，無忌被玄冥二老搶走……已然紛亂糾纏得讓他們喘不過氣來，殷素素昔年打傷俞岱岩的蚊須針成了壓斷駱駝背脊骨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們別無選擇，只能以死謝天下。「七俠聚會樂未央」只是短暫的，「百歲壽宴摧肝腸」的悲劇，從他們踏上回中土的木筏之時，就已經註定。

這致使我每次讀到張翠山殷素素雙雙自盡這段，總是不忍卒讀，唯有掩卷太息，還好，這只是個虛構的故事。

講完了有點傷感的陰陽，接下來分析歡樂多得多的五行，先從射鵰五絕說起。

華山論劍的五絕「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就是一個依照五行設計的完美範例，且聽我一一道來。

首先從他們的名字看，東邪名黃藥師，葯者草木也，又號桃花島主，桃字帶木旁，「葯」繁體字作「藥」，含一木旁；西毒名歐陽鋒，鋒字偏旁為金；南帝號一燈，燈字以火為偏旁。北丐名洪七公，洪字以水為偏旁；中神通王重陽的王字，去掉一橫就是土。土居中央，旺於四季，故王重陽天下第一。

從方位上看，五行方位是東木西金南火北水中土，所以東邪住在東海中的桃花島，西毒住在西域的白駝山，南帝位於南方的大理國，中神通住在中原的終南山，北丐想來也是在北方活動，因為南慕容，北喬峰，丐幫的地盤是在北方。

再看看他們的武功家數：東邪的絕學落英神劍掌、旋風掃葉腿、蘭花拂穴手名字都與草木有關，制的獨門靈藥叫九花玉露丸，屬木；南帝的大理段氏武功一陽指，火本來就屬陽；北丐的看家本領降龍十八掌，龍總與水聯繫在一起，還有打狗棒法，據說狗五行屬火，水克火。降龍十八掌為天下至剛，因此北丐武功高於其他諸人，但土能克水，故居中央的王重陽能制北丐而居首。

其他的方面還有不少，比如衣著的顏色，東邪出場是個青袍怪人，西毒的白駝山所有人都穿一身白衣，王重陽的道袍是黃色，一燈大師的袈裟是紅色，洪七公的衣服顏色雖未明寫，但也可推斷是黑色，因為一個乞丐穿神馬衣服穿久了都是黑色，就算他是凈衣幫的，黑色也相對耐臟，適合長街行乞，沿門托缽的生活。

五行中有相生相剋，五絕亦然。金庸的原話有」南火克西金「，我們知道王重陽破去歐陽鋒蛤蟆功用的是一陽指，乃是一燈的招數，非全真教武功，歐陽鋒瘋癲後對著黃藥師大喊：「段皇爺，我不怕你的一陽指」，足見西毒對南帝忌憚之心；金克木，黃藥師第二次華山論劍手指被歐陽鋒咬傷，還寧可把女兒嫁給西毒的私生子歐陽克也不願意嫁給傻小子郭靖；木克土，黃藥師雖然打不過王重陽，但王重陽的師弟周伯通被黃藥師童鞋打斷雙腿關了十五年；水克火，洪七公和一燈雖沒交手，但他徒弟郭靖黃蓉卻和南帝的徒弟的漁樵耕讀有過交手。

武功方面漁樵耕讀被郭靖打得滿地找牙，文采方面，漁樵耕讀中最牛的狀元宰相也在黃蓉面前一敗塗地，從「獨腳鬼戴逍遙巾」的指桑罵槐到「魑魅魍魎，四小鬼各自肚腸」的情何以堪，更不必提黃蓉影射狀元宰相的「羊牛下來，羊牛下括」，讓無辜的一燈大師躺著也中槍，南帝方可謂文武雙輸；金生水，這就是為什麼在射鵰中西毒北丐在海中大船上惡戰如斯，洪七公雖傷重幾死，卻獲痊癒，因為歐陽鋒還活蹦亂跳大吃羊腿；而神鵰中的華山之巔，屬水的北丐和屬金的西毒卻相擁大笑同歸於盡，金生水，金之不存，水將焉活。

倚天屠龍中，四女同舟何所望讓人印象深刻，他們之間的五行關係又是如何呢？我認為周芷若屬木，趙敏屬火，小昭屬金，殷離屬水。我們先看看周芷若出場時金庸的描寫，儘是「蔥綠衫子」，「青裙曳地」，「青衫女郎」，綠色是屬於木；描繪到趙敏，總是明艷動人，常常用到一個「紅」字，「大紅錦衣」，「臉泛紅霞」，「顏如桃李」，紅色屬火；小昭手縛鐵鏈，後來又去了西域的波斯當了張無忌的領導，所以屬金；殷離因練千蛛萬毒手，面容黝黑，臉上一層黑氣，屬水無疑。

張無忌本人厚德載物，宅心仁厚，所以屬土。木克土，所以雖然周芷若做了很多不利於張無忌的事情，張卻無怨無悔。火生土，同理可證趙敏為何對張無忌無怨無悔並幫了他很多忙。土生金，張無忌從楊不悔劍下救了小昭性命，又間接助她得到乾坤大挪移心法。土克水，張無忌小時候咬傷了殷離的手背，殷離卻對他念念不忘，被羨慕嫉妒恨的趙敏恥笑為「許下嚙手之盟」。

有的時候，五行也不一定非要用土為中央，金木水火皆可自己成為小宇宙。比如大家有沒有想過「魔教四王，紫白金青」這句話。紫衫龍王碧水寒潭一戰立威，肯定是屬水；白眉鷹王白眉蕭然，應該屬金；金毛獅王發色淡黃，屬土，這也許就是為什麼陽頂天遺書中要傳他教主之位的原因吧；青翼蝠王行動如風，服色青色，屬木。那麼火是什麼呢？火其實就是教主或者明教本身。陽頂天這個名字肯定是屬火的，而明教尊崇的是明尊聖火，從字面意義上看亦是日月同輝，當然也屬火。

明教的五行旗也是這樣。銳金旗掌旗使名庄錚，巨木旗掌旗使名聞蒼松，厚土旗掌旗使名顏垣，洪水旗掌旗使名唐洋，烈火旗掌旗使名辛然，以上五個掌旗使，名字的偏旁分別都和本旗的「金木土水火」對應（辛然的「然」下面的四點為「火」字）。

天龍八部中，段正淳的四個女人，秦紅棉性格如烈火，名字中又帶個紅字，屬火無疑；阮星竹星眸竹腰，湖邊竹，盈盈綠，肯定是屬木；王夫人阿蘿自身特徵不是很明顯，但她長居江南水鄉，母親又是李秋水，暫算屬水；刀白鳳白衣如雪觀音長發，膚色又白，應該是屬金；段正淳土居中央，土援稼穡，運轉四方，所以四女圍著老段團團轉。

笑傲江湖中的五嶽劍派同氣連枝，也是連在這五行上，所以五嶽劍派出席正式場合，服色分屬五行，在這裡就不一一分析了。

【結語】

總而言之，如果用武俠的術語來比喻陰陽和五行，就是內功與招數的最高境界 —— 九陽真經與九陰真經。九陽真經為內家最高法門，強調內功的渾厚，也就是說要具有深厚的理論基礎，陰陽理論為中國傳統文化的基石，其理論不可謂不深厚，作為九陽真經誰與爭鋒。九陰真經以招數精奇，變幻莫測見長，五行之間亦是相生相剋，其變無窮，作為九陰真經當之無愧。

希望能與小夥伴們一起學好陰陽五行，領悟到醫學門中的上乘武功，雖不敢夢想飛花摘葉，獨步武林，笑傲江湖，但亦會努力做到修身修心，知常達變，治病救人。

亂彈之作，供大家一笑。

本文來源書友會投稿，作者/薔薇，編輯/龍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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