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幸福的路——讀《悉達多》

最新 05-05

我不知道喜歡《悉達多》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但我肯定，這書，有些人看不下去；而有些人，可能對它過目難忘。我是屬於後一種。據說，赫爾曼．黑塞的作品在歐洲很受讀者喜愛，上世紀60年代以後，他的作品被越來越多的東方讀者所接受。有一個日本青年說，讀他的書，常常覺得「自己就在他的書中」。很奇怪，第一次讀《悉達多》，我也有這樣的感受。

這本書講述的是一個稟賦非凡的印度貴族青年悉達多的成長故事。他的核心指向的是一個人內在的自我覺醒。我在這本書里，感受最深的莫過於三點：

世界圖書日

做自己的學生

悉達多是婆羅門之子，有著高貴的出身，受著最好的教育。他的父親學識淵博，德高望重，是他最好的老師。悉達多的身邊有很多像他父親一樣可敬的婆羅門，在他們的指導下潛心靜修，悉達多很快就在年輕人中脫穎而出。他受到眾人的喜愛，可是，悉達多自己並不快樂，他最困惑的是，即便見多識廣的智者都要受制於時間，痛苦於無常，那麼到哪裡去尋找幸福安寧的所在呢？

於是，他告別雙親，追隨沙門，向他們學習自我消亡的法術，擯棄苦樂擯棄夢想擯棄一切，渴望在空無一物的心中覓得安寧。可是，他最終發現，這不過是一個自我麻醉的騙局。

於是他毅然離開沙門，在耶塔瓦納，他遇到了偉大的佛陀喬達摩，聆聽了他的講經，看到了他本人聖者一般的容顏，悉達多被深深折服，可是，他仍然無所獲知幸福真諦。

於是，他告別了皈依佛陀的好友果文達，孤獨地走上了一條問道之路。

這個時候的悉達多既迷茫又興奮，可他對世界又重新充滿了熱情和好奇。從前的他受制於各種各樣的學說，思想，他的眼睛看不到美麗的天空山川，耳朵聽不到生命的樂音。而此時，他打開了所有的感官，帶著探索發現的心，去感知一切，去判斷一切。

沒錯，悉達多不再信什麼教義，不再做什麼苦行僧，他要聽從自己內心的召喚。他要通過學習發現自己，認識自己，了解自己！他要做自己的學生！

悉達多邁出的這一步何其勇敢啊！有多少人因為懼怕自我逃避自我不敢正視自我？又有多少人因為不信任自己，而把自己交付給那些所謂的學說所謂的知識進而放棄了「我」的存在？

是的，我，應該是我們自己最好的老師。

經歷是最好的教材

佛陀的教義是好，可是，聰明的悉達多敏銳地發現了一個問題：他的智慧由何而來？他經歷了什麼而獲得了這樣的智慧？這些都是不可言說的秘密。於是，告別佛陀，悉達多隻身投入塵世，去體驗著世間的酸甜苦辣。

他遇到美艷的交際花，盡享情慾的歡樂；他遇見商人，學會了買賣，盡享了榮華富貴。於是他跌落在這溫柔富貴鄉里，不再持齋，不再思考，不再等待。他酗酒，賭博，縱慾，日日夜夜，沉醉不知歸路。終於，年華漸漸老去，他看到了時間。殘酷的時間讓他覺醒，他終於在厭惡，悔恨，絕望，恐懼中覺醒，重又回到一個赤誠天真的孩子。沒錯，沒有這一番經歷，沒有這些長長的彎路，他怎麼可能找回自己呢？

最讓我感動的是，悉達多意外得到一個兒子。可是這個兒子嬌生慣養，頑劣任性。他逃離了悉達多用愛為他營造的環境，一去不復返。被思念折磨得要死的悉達多去苦苦追尋卻一無所獲。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愛」。「從前，他可曾對什麼如此痴迷過？可曾如此深愛過某個人，愛得如此盲目，如此痛苦，如此無望，卻又如此幸福？」（太喜歡這一段內心獨白了。）

是深切的體會，是親身的體驗，讓悉達多真正領悟到，獲得內心的寧靜的必經之路都是苦痛的。所以，有了這樣的體驗，才可以更好地去理解他所處的世界。

統一性是至高真理

重生的悉達多是受了河水的啟發。

他在河岸邊看見，河水一刻不停的向前奔騰，但它總是在那裡，總跟原來一模一樣，然而又每時每刻都是新的！原來，在這不變之中有著萬千變化，而在這萬千變化中又有著不變的真理！

他和船夫常常靜坐在河邊，聽河水的聲音。悉達多看到了往昔生活的所有，那些人，那些事，雖然各各不同，卻又那麼相同。那河水聲里的渴慕，痛苦，歡樂，哀傷匯聚在一起，匆匆向前奔涌，到達目的地，再蒸發到空中，再回到地上，再匯聚到河流里，再一次開啟生命的旅程。生命就是這樣周而復始，生生不已。

悉達多終於認識到，塵世並非不圓滿，罪孽蘊含寬恕，新生孕育死亡，聰明即是愚鈍。所以，不必要再和這個世界抗爭。他寬容了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孽，容忍自己的可恥和絕望，因為他認識到，所有這一切，都是他的成長所必須的。所以他不再苛求完美，於是他就以接納的態度去面對自己以及周遭的世界。他在這個一統里找到了與世界，與自己和解的方式。於是，他悟道成佛。

一口氣看完《悉達多》，又讀了龍應台的《天長地久——給美君的信》片段文字，聽了朴樹的《平凡之路》，覺得他們都算是塵世之中「悟道」的人。最後，還是讓我用一段《平凡之路》的一段歌詞結尾吧：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

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擁有著一切

轉眼都飄散如煙

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這歌聲就是《悉達多》留在我心裡的裊裊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