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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避勝利:「白馬村遊記」的避世指南——金承志

他們很多人從小就夢想成為音樂家,本能地熱愛著音樂並為此不斷奮鬥;他們觀察力驚人、勤勉坦誠、內心充盈;他們不斷突破邊界,挑戰並超越自我;他們對音樂行業發展具有獨特的感知力,他們在音樂人生路上收穫了太多的感悟。

過去兩年,憑藉《感覺身體被掏空》和《張士超你昨天晚上到底把我家鑰匙放在哪裡了》這樣的網路爆款,彩虹室內合唱團藝術總監、青年指揮家、詞曲作者金承志已悄然成為了中國年輕一代面對社會生存壓力時,所能聯想到的最佳詮釋。他以生活中的細枝末節為創作根本,探討掙扎於各種問題中的現代中國青年人。4月12日,金承志在小鹿角·音樂財經博覽上和我們分享了他自己的「邊城」。

金承志,彩虹室內合唱團藝術總監、青年指揮家、詞曲作者,1987年出生於浙江溫州。自幼跟隨指揮家鄒躍飛、作曲家鄭小冰學習鋼琴與音樂理論。2007年考入中國音樂學院指揮系,先後師從王燕副教授、吳靈芬教授。本科二年級借讀於上海音樂學院指揮系直至畢業。

2010年,金承志與友人一同建立上海彩虹室內合唱團,並擔任藝術總監與指揮至今,在排演世界各地多種風格的嚴肅合唱作品之餘,金承志以彩虹為基礎進行了一些跨界的嘗試,並為彩虹打上了獨特的烙印。

以下整理自彩虹室內合唱團藝術總監/青年指揮家/詞曲作者金承志於2018小鹿角·中國音樂財經博覽會的演講內容:

大家早上好,感謝小鹿角給我這樣的機會,能夠讓我站在這麼尊貴的舞台上。因為我本來就是一個非常非常普通的人,那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金承志,今年31歲,未婚,我們組建了一個團,叫彩虹室內合唱團。彩虹室內合唱團如大家所見,在公眾面前,在大眾話題面前,可能是比較活潑的一個形象,也就是說大家對於我們的理解可能會停留在幾首作品上。比如說《張士超你昨天晚上到底把我家鑰匙放在哪裡了》,比如說《春節自救指南》,比如說《感覺身體被掏空》。那麼,我想跟大家聊的是,我們為什麼要組這樣的一個合唱團。

在一開始的時候,我們的合唱團組建於2010年,那個時候源於什麼去做這樣的合唱團呢,是我自己小時候非常「悲慘」的合唱經歷。大家都知道(兒童)合唱團是什麼樣子的,就是老師用非常「專制」的方法,把一群小孩叫到教室里,然後不停地給你唱一樣的旋律,唱一年、兩年、甚至是三年。在我就讀的那所小學,我就是這樣被「摧殘」的。我在讀到小學二年級的時候,一個藝術學校到我們學校來挑學生。當時我們的兩位班花都被挑去了,於是我就跟我媽講我一定要去那個學校。我媽就說你既然會鋼琴,你已經在彈鋼琴了,你為什麼還要去這個學校,我說媽媽你不懂,我愛合唱。最後我順利地去到了那所學校。

於是我就在這個藝術學校每天下午進行合唱團排練。可是那個在物質跟音樂都相對匱乏的年代,我們唱什麼呢?類似於像《種太陽》這樣的歌。它的歌詞是非常「魔幻」的,是非常讓人摸不清楚頭腦的。 所以我每一天的下午都是在類似於像《種太陽》這樣的旋律中度過的,而老師給你的只有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在這種重複的痛苦下,(人)實際上是很難喜歡音樂的,因為再感興趣的,再有意思的(音樂),倘若每天下午讓你唱一樣的巴赫,你也會累的。

所以,那時候我產生了一個痛苦(的感覺),我明白到,首先我要遠離人多的活動,因為人多的活動會給我帶來恐懼感; 第二,我要遠離整齊劃一的動作,因為整齊劃一會給我帶來一種厭惡感。所以在小學畢業的時候,我就特別特別的痛苦,我就告訴我母親說,我這一輩子再也不要做音樂了,我再也不要跟唱歌發生任何關係了。但到了大學的時候我非常莫名其妙地考到了指揮系,開始做指揮的這個工作。我還是非常的害怕去跟人溝通,我害怕去面對20人以上的群體。因為我認為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你是清醒的,當你面對兩個人三個人的時候,會暫時將自己思考的能力交給另外一個領頭者去做,這是我非常討厭的。

我很討厭團隊當中有一個人是有絕對權威的,我很討厭一個團隊當中有一定有一個人是能說了算的,然後所有的人說沒關係我們不思考了,我們把思考交給你,你說什麼我們就去做,你就是我們的指揮。在傳統的合唱團或者樂隊當中,交響樂團當中,指揮就是分擔了這樣的一個角色,他可以大到決策你關於音樂相關的所有事情,哪怕他是錯的。

好在我在大學的時候,非常幸運地參加了復旦大學合唱團的排練,當時我在益教中心,作為一個本科學生在那邊實習。復旦的學生有一個特別好玩的地方就在於,他們每個人有不同的工作,不同的學科背景,不一樣的專業,不一樣的出身,所以當這一群完全不一樣的人,為了一個目的,就是「喜歡音樂」,結合到一起的時候,會產生很奇怪的效應。那我在想,我們這個彩虹室內合唱團,是不是也要做同樣的事情。我們是不是要把不一樣的人,五湖四海的人,不同專業背景,不同學科出身的人結合到一起,讓大家一起去做一件好玩的事情,所以我們成立了彩虹室內合唱團。

大家都以為這個合唱團肯定是好玩的,除了好玩以後什麼都不剩。實際上不是,我們在成立團之初,沿襲國外經典,到現在我們還在做(這件事)。我們分成好幾條線,但是我們的主旨就是一個,我們要用音樂去表達我們的生活。如大家所知,古典音樂尤其像合唱,它的形態已經被固化了,當我們想到合唱的時候,我們可能想到的是整齊劃一的動作,我們可能想到的是要麼是為宗教服務的,要麼是為晚會服務的,他的服務面非常有限。我們能想到它的活動一定是比賽。於是我們團隊就說我們從今天開始,我們不比賽,我們也不為某一個具體活動而服務,我們所有做的一切都為了歌頌我們自己的生活。

所以回到剛才這個話題,那怎麼樣的人組成的團體,才可以擁有這樣的屬性呢?就是亂七八糟的人,所謂亂七八糟的人,就是這裡每一個人都不一樣。我們團隊裡邊沒有一個人是專業的音樂工作者,絕大多數人都擁有不一樣的學科背景:比如說裡面有會計、有律師、有醫生、有人類學博士,各種各樣奇怪的人。那大家都會以為他們音樂上面一定在會弱於音樂學院畢業的人,恰恰相反,並且我們的訓練模式,是要求以最高效的方式去訓練我們的合唱團員。在這樣一個框架下,我想談一談我的作品。

大家可以看到的是,非常顯而易見的(我)有兩類作品,第一類是大家在網上隨處可見的,還有另一類在網上不太常見,也鮮人去搜索的。第一類的作品大家可能會覺得它一定是在搞笑,而另外一類作品大家覺得它一定在深藏一些什麼東西。實際上在我的內心,我把這兩類作品歸為一類作品,比如說《感覺身體被掏空》,我曾經跟吳曉波老師聊天,他說你是不是有意地去貼近這些公眾話題?我說對,因為合唱從古至今從來沒有涉及過這些,解讀時代情緒的公眾話題,而我們本身的組成就是由一群具有不同元素的人構成的,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去談公眾話題呢?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去將一個中產的焦慮去表達出來呢?

比如說《感覺身體被掏空》,實際上在講的是這件事情。那麼《春節自救指南》自然更是,我們也是在談論兩代人怎麼去修補它的裂縫,你怎麼去理解你的上一代人。這也是我認為的,我們在涉及公眾話題的,涉及時代情緒的一些探索。回到這邊,我們自己去營造了一個所謂的「烏托邦」給我們的樂迷,第一個比如說《澤雅集》,《澤雅集》是一個七首的套曲,所謂的主題叫做「躲避有趣」。因為在我們的理解當中,我們大家都是焦慮的,廣義上的「有趣」未必是我們內心喜歡的有趣,所以我們會給自己制定一個躲避有趣的法則,讓大家能夠在這個套曲裡面去享受到跟世俗意味的有趣有相當距離的一個環境。

所以,通過這兩種類型(作品)的不同交織,我們讓年輕人,先從網上認識我們,其次讓這這些人進入到音樂廳,因為本身讓年輕人進入到音樂廳這件事情是有難度的。大家剛開始可能會欣賞一下,你們在搞一些怪怪的事情,真正地能讓我去買票走進音樂廳的,實際上是比較難的一件事情。那什麼樣(的內容)才能留住我們身邊的年輕人,包括我們自己,其實我們使用的是這些東西(搞笑作品),但不是僅僅靠這個。

像我們最近剛剛發布的套曲叫做《白馬村遊記》,我們使用的是像「躲避勝利」這樣的一個概念,實際上我們想要給我們自己,我們的樂迷營造的所謂的「烏托邦」,更多的是為了讓他能夠緩解他現在的憂慮,緩解他的焦慮感。這一系列的作品,在我們這一次台北場的演出當中,我們的主題也就是一樣的,本樂季全國巡演的主題叫「得意的一天」。我們把這些元素都融入到了所謂的得意的一天當中去,什麼叫「得意的一天」?每天早上起來吃飯、刷牙、看簡訊、趕公車、加班,老闆讓你再加班,你回到家發現我這一天非常的平庸,我這一天好像跟我平時的每一天都沒有任何區別。我自己能感受到的是,我們面對的聽眾跟我們自己所要表達的東西實際上同樣處於這種我不知如何定義我這得意的一天的焦慮感當中,所以我們開始去想,我們怎樣去讓這一天變得有意義。我們開始讓觀眾們走進音樂廳,去聽我們到底在表達什麼。我們為什麼要去跟大家去分享說彩虹到底做了什麼,或者說我個人到底做了什麼,對於我而言,我們正在勾畫一個類似的音樂地圖。

首先我們要打破陳舊的方式,讓年輕人走進音樂廳。其次我們會告訴他,我想在裡面做什麼。在這裡我淺談一下我這一部《白馬村遊記》在講什麼。講的其實是民國13年,一個叫做顧遠山的人,他以為新時代的到來可以給他帶來非常多的機會,就像我現在,於是他北上,他去一展他的雄姿。結果發現一個舊時代的文人,在面對新時代的衝擊的時候,他所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這其實像極了我自己的生活,也像極了我身邊的人的生活。所以當我們的團員在演唱這個套曲的時候,他/她是有代入感的,與其說我們的團員在演唱合唱,不如說他們其實在用合唱作為戲劇去體驗自己的生活。在《白馬村遊記》當中我們採用了很多反傳統、反合唱的方式:不僅僅是像大家看到《感覺身體被掏空》裡面的那些狗耳朵,或者是《春節自救指南》裡面的小圍巾,我們更多的是打破舞台本身的關係,讓人聲音樂,比如說在一個廳里不加麥的這種音樂變得距離感越來越近,我們會走到觀眾身邊去,我們甚至有一些歌曲是沒有歌詞的,沒有唱詞的,沒有旋律的;我們更多的是想要通過讓觀眾走進音樂廳,把這個音樂廳布置成一個他們假想的烏托邦,通過我們演繹的方式,讓音樂陪伴他們。

《白馬村遊記》從第一次演出,到現在為止得到了非常多的粉絲、得到了非常多樂評人、甚至是一些以前從來沒有聽過音樂的人的一些認可。在這裡我就開始想一個事情,音樂到底對我們來說是什麼,前段時間我在跟劉胡軼聊天的時候說,好像音樂已經失去了它原有的一個功用性。所以我在想,我們可不可以把這個《白馬村遊記》搬到山裡面去演。當然大家想像到的可能是,山裡面的人去聽你的音樂,好像什麼「印象「什麼,或者是」走進哪裡「,不是那個意思,那個有點兒怪怪的。我想做的是,我寫的是山裡村民的故事,我其實每一個寫的烏托邦的故事都在描述一個族群,但是這個族群從未聽過我是如何表達他們的,這是一個非常好玩的事情。

也就是說,你寫音樂想要寫的是這個人,但他從未了解你是如何表達他的,這讓我想起我在音樂廳裡面的一個好玩的經歷:有一天我在演《白馬村遊記》,因為東方藝術中心,是環繞式劇場,我是可以看到觀眾的。我看到好幾個觀眾從第一首開始睡,我看著他睡覺我也走神了,我在想他為什麼要睡覺呢,可能是因為我的音樂無聊,這肯定是的,但也有可能是這些人走進音樂廳,其實他想做的事情是打卡成功,今天我去聽了場音樂會。也有可能是,他本身是一個對音樂無感的人,音樂對他來說不重要,當然也有可能他只是討厭我而已,那我就看他,最後的時候,我們有首非常吵鬧的歌叫《村口迎佛》,他突然被驚醒了,然後就開始看,看完以後他也爆發出熱烈的掌聲,Bravo!好,就結束了。我就在想,這些村民們他們去聽這些音樂的時候,是不是也會有同樣的感動,或者是失落呢,或者也是無感的呢。我就在想是不是古典音樂,或者說我們現在做的所謂的「殿堂音樂」,是專門為中產以上的人聽的呢?經常有人這麼說,啊古典音樂是知識分子聽的,我其實本身內心裏面非常排斥這個說法。因為古典音樂誕生的地方,它其實是個廣場,它其實是不論你是奴隸還是誰,你都可以來到這個廣場上去聽他們到底在唱什麼,到底在辯論什麼,到底在吟誦什麼。

所以我就在想那些在高速收費站的人每天在聽的音樂,那些在監獄裡面的人聽的音樂,那些在山林里耕作的人他們所聽的音樂,可不可以是這樣的音樂?當然可以,只是他們沒有這樣的機會,能夠被聽到。所以我們之後想要做一件事情,就是把我們的這個《白馬村遊記》也好,把我們這些非常「古典的」,或者說非常嚴肅的音樂去放給一些我們意想不到的人去聽,我們想要把整個合唱團,帶到山中去,我們想要把整個合唱團,帶到湖裡面去,我們想要把我們整個合唱團,帶到沙灘去。也是用不採用擴音的方式,所謂「硬演」給對方看,什麼是硬演給對方看呢,就是你跟我面對面,我去演我想要演的東西。這是之後我們彩虹合唱團想要去探討的一系列的議題,就是如大家所見,我們可能在外面的觀感上是一個「這樣」的合唱團,但實際上我們一直在探索的是古典音樂它到底可以去向哪裡,而古典音樂它的多樣性又呈現在哪裡。

所以我們會不斷地去給自己的音樂地圖上寫一個又一個故事,我們下面要做的很多事情,都是跟之前設計的一些好玩的事情相關。我們會再次去碰觸公共話題,我們會再次探討人為什麼會焦慮,我們同樣也會讓這些「被掏空者」的情緒得到發泄,因為我覺得有的時候你個人發聲很難介入到一個群體性的共鳴當中,而作為一個合唱團,是有天然的優勢可以去探討群體性的話題的,所以這是我們接下來一直要做的事情。那還有一步就是,我們想要讓人透過這些作品,這些所謂的「烏托邦」,重新開始想,我到底需要什麼東西,這也就是我們在音樂會當中做嚴肅向的音樂,做巡演,希望通過「得意的一天」去改變大家想法的一點,謝謝大家。

本周輪值編輯:宋子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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