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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小蘭寨下祭英魂

4月3日這天,狼牙山陳列館館長李芳打來電話,邀我陪同內蒙、北京等地八路軍後代,去小蘭等地緬懷先烈,祭奠在小蘭寨下犧牲的英靈,了卻父輩多年未了的心愿。

我聽後久久沒有回答,並非不想去,只是擔心紅二代長久生活在城裡,年齡小的五十多歲,大一些的七十來歲。去祭拜烈士,表表心跡,可以理解。殉難烈士犧牲地不通車,連路都沒有。怎麼去?萬一哪位有高血壓、心臟病之類,走到半截,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怎麼辦?通過交談,得知他們是專程為此事而來。帶著父輩的寄託而來。父輩在這塊神聖的地方英勇殺敵,而我輩豈能萎靡軟弱?既然人家執意要去,我還顧慮什麼?遵命就是。

我是保定抗戰研究會成員. 三十多年來走遍了狼牙山麓的山山水水、村村寨寨。採訪當年的老紅軍,老八路,走訪堡壘村,問候堡壘戶。小蘭村也是其中之一。

一九三九年九月白求恩大夫率領的醫療隊,在易縣甘河凈村建立了後方醫院,到四零年間,一軍分區後方醫院多次轉移。七峪、六平地、旺家台、洛車等地設立衛生所。院長是白求恩大夫的助手王道建,政委是陳德坤(1943年與敵搏鬥時壯烈犧牲),醫護人員三百多名,收治傷病員四、五百人。

自一九四一年秋季大掃蕩之後,日本鬼子蠶食、清剿北嶽山區。第一軍分區是由楊成武司令員的老一團擴編而成,有戰鬥能力的人員越來越少,槍支、彈藥非常短缺。根據地日漸縮小,而且總處於被動。只好到抗日模範根據地開展游擊戰爭。日偽軍在這個時期更加殘酷迫害抗日力量。鬼子組織的討伐隊四處搜索八路軍醫療隊及傷病員,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第二休養所的五十多名傷病員,被安置在殺官鋪。

殺官鋪屬於小蘭寨西北的一條深溝,西鄰摩天嶺,與黃土嶺接壤。這個地方怪石嶙峋,荒涼、偏僻。在村支書龍文亮帶領下,我們一行八人開始了鑽深溝、跨高坎的行程。村支書年方四十,精力充沛,一路指指點點侃侃而談:據老輩人講,這條溝過去叫殺灌鋪,地圖上是殺官鋪。只因一九四二年秋那場大劫難後,當地人就稱此地為殺光鋪。每當提起那段刻骨銘心的歷史,那場悲壯、血腥、慘烈的殺戮。讓人一輩子不能忘懷。他越這樣說,我們越想急切的趕到現場。儘管身上大汗淋漓,腳下踉踉蹌蹌。我們在大山的夾縫中蠕動。第一軍分區後方醫院院長王道建的長子王永革是個大個子,在這兒像個侏儒,我等小個更顯得渺小。前行中不免竊竊私語,若不是前輩的親密戰友遇難於此,聽聽這可怕的地名,望望這閻王鼻子、小鬼臉似的懸崖,打死也不會來這個鬼地方。有人馬上糾正,這不是鬼地方,確切地說是英魂聚集的地方。說話間眼前出現密集的石頭牆,一間挨一間,共五十多間。七十多年過去了,石頭牆依舊,歷經風風雨雨而未倒塌。只是這些石頭搭建的窩棚,沒了當年遮蓋的枝杈茅草。我們攝影、照相,流連感嘆!山風從牆體的縫隙中穿過,彷彿聽到了每一塊石頭的低吟、迴響......

給先烈們敬上一束鮮花,燒上一柱香,還有這瓶酒,父親在時沒捨得喝。不遠千里從內蒙古烏蘭察布帶來,這是老戰友的一點心意。敬曹永老兄,敬連山老弟,敬各位英靈。不要推辭,喝了吧!老父臨終交代過,你們是患難的兄弟,一起在小蘭河裡摸過魚,柴廠燒過碳。也曾到崗頭摞榆錢,偷偷地在山坳里燒螞蚱吃....在戰鬥中你們中了彈,受了傷。在困苦的歲月里,你們得了病,患瘧疾、染傷寒,生命垂危。在這療養,沒有任何抵抗能力,如同待哺的羔羊,離群之後,怎抵擋荷槍實彈的暴徒!只能任其宰割。在刺刀下,在掃射中,並非倒下,你們弱不禁風的身軀,根本沒能力站起來。面對殺戮,本想高聲吶喊,振臂高揮!甚至一躍而起與敵人同歸於盡。你們能做到的只有怒目圓睜,你們的一腔熱血在刺刀扎進的一剎那,丹血飛濺的老高老高。染紅了山峰上堅硬的岩石,染紅了插在石縫中獵獵飄揚的軍旗!

當年第二休養所護士排長馮毅的兒子馮敬凱,尤為激動,在先烈犧牲地,三跪九叩熱淚流.....我們都被感染,默默地祈禱,英勇的先烈們安息吧!

說真的,我參加多次清明祭奠活動。排著隊,奏著樂,敬著禮。有氣派的車流往返,有常青的松柏映襯。有塑像,有墓碑,有鮮花,有悼詞.....而讓我感觸最深的是這次小蘭寨祭掃,貧瘠、荒涼的大山深處,沒有墓碑,沒有墳頭。連一捧多餘的土都沒有。英靈們躲在常人不易發現的密處,長久的安營紮寨。

讓人慰藉的是,這裡有一泓清泉西流涌瀉至山下,溪水所流過大大小小的石坑裡,沉澱的細沙中,含有大量鐵分子。說不定山中蘊藏著豐富的鐵礦,冶煉之後,必能鑄就山之魂,軍之魂!臨了我們集體三鞠躬!

夕陽西下,下山時有那麼几絲凄楚或無奈,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護林員張永寶對我們講:我爹在世時常常念叨殺光鋪 的一些細節,但沒有親歷。這一帶唯一親歷者,見證者就是桑銀慶的老娘,今年九十八歲,老太太不能下炕活動,頭腦還清醒。我們一下子來了興緻,不約而同地問:她在哪?張永寶指了指一座高山:從這向上翻三道大梁,約摸八里地,小毛毛道不好走,人煙稀少,彎彎曲曲十八盤。去不去?去!一定去!想想老太太到了風燭殘年,再不去恐怕沒機會了。

我們又一次踐行什麼叫崎嶇,什麼叫陡峭!老太太的家在重重疊疊的巨石下,兩間陳舊的瓦房,屋內很簡陋。老太太坐在炕上,下身蓋著棉被。小屋很少來這麼多人,有的坐在炕沿上,有的蹲到門檻上。老太太嘮嘮叨叨打開了話匣子:

我叫趙玉金,我男人叫桑登澤,是個老八路,你們別不信,咱不帶瞎說的。之後非常固執的讓孫女拿來一個小本。我們看到:桑登澤,29歲,十旅,職務:馬夫班長,民國35年等字樣。並有冀察軍區政治部大印。

我們點頭稱是。老太太掖了掖被角,又徐徐道來:19歲從五間房嫁過來,選舉當了婦救會長,組織做軍鞋,做軍衣,抬擔架,趕牲口馱糧支前等笸籮簸箕一大堆事迹。提起殺光鋪 ,老太太雙手哆嗦著,嘴唇哆嗦著。我們的問話,勾起老人苦澀記憶,還原七十多的往事---

那是一九四二年剛割完穀子,有的莊稼還沒拾掇利索。記得天剛擦黑,下庄游擊隊長,叫什麼名字?忘啦!火燒火燎地跟我說出事了,出大事了!藏在殺官鋪的傷病員,不能動彈的二十多個被殺,能走動的十幾個被綁走。區上組織咱們掩埋,快去!我倆用背架背著幾條火繩(用艾蒿擰成的艾繩,晾乾後可驅蚊、照明)到溝門發現放哨的兩個偵查員被挑死在碾道里。往上走更慘,橫七豎八都是死屍。有的腸子流出來,有的胸部被挑開。大多數很年輕,看上去十五、六歲的樣子。還沒長成,正是拔節躥高的年紀,卻被活生生的殺死,真叫人揪心,揪心啊!天已大黑,也得把人埋好。我們攏共五個人,婦救會倆,游擊隊仨。一個提燈照著亮,其他人晃動火繩挖坑埋人.....

第二天我們去了仨,再填些土,堆個墳頭,插木牌做標記。我們來到跟前時都驚呆了!昨晚埋的土,已被群狼扒開,屍體被惡狼撕扯的不像樣子,衣裳撕得一條一條的,有的兩條大腿上的肉被啃光,只剩幾根白骨.....

正當我們重新挖坑掩埋的當兒,有人報信,鬼子又來掃蕩搜山。我們也顧不了許多,草草填埋之後,把鍬、鎬堅壁起來,趕緊去小蘭寨後梁隱蔽。藏了一天一宿,回來聽說被綁走的十幾個傷病員,帶到小蘭峪溝口,兩名戰士憑藉河邊蘆葦掩護逃脫。鬼子害怕八路軍、游擊隊救援。窮凶極惡的日偽軍,把剩下的十四名傷病員全部殺死在河灘!

七十多年過去了,這裡依然貧窮,交通閉塞,大山荒涼。但這裡是模範的抗日根據地,是晉察冀軍區第一軍分區司令部,政治部、後勤部、衛生部的中心地帶。是人民子弟兵,拋頭顱灑熱血,為國捐軀的地方。它值得瞻仰,值得緬懷。記得一個叫余秋雨的作家說過:沒有悲劇,就沒有悲壯。沒有悲壯,就沒有崇高。我覺得有一定道理。

領導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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