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伊普爾化學之戰

原標題：人類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伊普爾化學之戰

▲毒氣施放時的場景

1915年4月22日傍晚5時，當德國人的重炮停止轟鳴時，四周靜寂無聲唯有陣陣微風吹拂過陣地，穆斯林紛紛從戰壕里爬起來伸展身體，當他們看到北方隨風而來的團團黃綠色煙雲，他們還嘖嘖稱奇起來以為自己看到了奧妙的歐洲景觀，殊不知一個前所未見的死神正在向他們揮舞鐮刀——第二次伊普爾之戰。此戰被認為現代化武戰爭的開端，德國人利用收集在數千隻鋼化品里的氯氣，通過吹放法攻擊了協約國軍隊，總共造成了5千人死亡10000人受傷，其中死傷最為慘重的是來自法屬北非殖民地的穆斯林士兵。

1·德籍猶太科學家哈伯

人類使用有毒物質的歷史完全可以追溯到上古時期，那時候靠漁獵為生的先民們早就利用燃燒的木材製造出濃煙把獵物從藏匿之處攆出來。在中古時代有毒物質也經常被運用於圍城戰中，斯巴達人就曾用瀝青、木材、硫磺、動物油脂等混合物燃燒產生的毒煙將駐守在工事里的雅典人熏出來，一人不傷就奪取了普拉塔和戴萊兩座城市。進入了近代早期，米蘭工匠達梯羅在1654還發明了一種燃燒後可以散發毒煙致人死亡的火藥，這種毒劑裝在手榴彈里可以向敵人投擲。

▲弗里茨·哈伯

但這一切充其量不過是化學武器的萌芽罷了，化學武器的有效使用成為戰爭常規手段一直得等到19世紀中葉的第二次工業革命，這裡就不得不提一個德籍猶太裔科學家——弗里茨·哈伯。

弗里茨·哈伯，1868年12月9日出生於德國邊陲城市布雷斯勞的一個猶太富商家庭中。當時德國的化工業蓬勃發展，化學家成為一種受社會各界尊重的職業。在這種情況下，家境優渥哈伯中學畢業後得以繼續升學，在卡爾斯魯厄工業大學預科攻讀有機化學。大學畢業後，他憑藉一篇見解獨特的畢業論文被德國皇家工業大學破格授予了博士學位，猶太人在新教國家能夠獲得如此之高的榮譽是非常罕見的。

▲今天中國人能吃飽也有猶太人的一份功勞

作為一位才華橫溢的化學家，他的作為配得上他所享受的待遇。1906年，哈伯首次研製出人工化肥所需要的材料——濃度為8%的合成氨，這一項發明可以說是惠利千秋萬代、福澤五大洲四大洋，現代人能吃飽全仰仗他的功勞。哈伯得才能很快被德國皇帝威廉二世注意到，以德國王室御用化學家之姿參加了1914-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戰。

這一次，哈伯再也不是那位造福人類的偉大化學家，而是一頭恐怖的殺人怪獸。

2·僵持的西線和氯氣鋼化瓶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頭1年，德國人幾乎就要贏得戰爭的勝利。在東線，德國以一個集團軍的力量打垮了俄國兩個集團軍，幾十萬精銳部隊的損失讓俄國難堪其重；在西線，德國人出其不意的奪取了比利時大部，一度挺進到距離巴黎50公里之處。但隨著塹壕和機槍的廣泛運用，德國人的勝利在戰略上化為烏有，戰爭陷入惱人的僵持，尤其是隨著不列顛皇家海軍對日德蘭海峽的封鎖，德國反而有被協約國攪碎的危險。

▲塹壕中的士兵

配備鐵絲網、機槍、榴彈炮的塹壕在二戰以前被視為不可逾越的障礙，防守方的士兵可以靜靜地呆在塹壕的隱藏部，安全地收割莽撞的敵人。妄圖奪取一片縱深高達數千公里乃至上萬公里的塹壕陣地，沒有幾十萬男子漢為之流血犧牲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就算僥倖拿下一塊塹壕陣地，前方還有更多的塹壕陣地在等候來者。

為了打破僵局扭轉戰況，德皇威廉二世開始求助於德國科學家，希冀他們能夠開發出一種能夠有效突破塹壕陣地而又可以減少己方士兵損失的武器，以便贏得戰爭勝利拯救瀕臨崩潰的祖國。

▲第一次世界的主要參戰國

深孚眾望的哈伯自然不辱皇恩。1915年1月，他向德軍參謀部提出了一條滅絕人性的建議：大量使用氯氣鋼瓶，利用風力把毒劑雲團吹向敵人，用以大量殺傷敵人而不是騷擾敵人。氯氣是一種強烈的窒息性氣體，比空氣重1.5倍，空氣中有萬分之零點三的氯氣就能使人咳嗽不止，空氣中的氯氣濃度超過千分之一即可致人死亡。氯氣易於用液態保存於鋼瓶中，與空氣相遇會氣化成低懸的毒霧，憑藉著有利的風勢便可吹向敵軍陣地。一般的塹壕掩體、坑道、工事可以擋槍彈，卻不能防毒，所以毒氣對人員的殺傷比常規武器要大得多，特別是在一戰初期協約國軍隊沒有列裝防毒器具了。德國強大的化工業有能力日產氯氣40萬噸，一年的產量足以滅絕地球上所有需要呼吸的生物。

哈伯拍著胸口向德國高級軍官保證，只要聽從他的建議戰爭很快就會結束。為了促成此事，哈伯甚至赤膊上陣，擔任世界上第一支毒氣部隊的指揮官——被改編為毒氣施放團的原德軍第35工兵聯隊。經過哈伯整整數月的訓練，有氣象專家和器材技術人員加強的德軍毒氣施放團已經具備戰鬥能力。

▲戰爭狂人威廉二世

1915年4月，德軍選定了協約國西線突出部陣地伊普爾（比利時）作為毒氣襲擊目標。哈伯為了保障這次毒氣襲擊的成功實施，親自抵達前線指導他的部下作業。

▲正在作業的德國毒氣部隊

3·氯氣大顯神威

▲注意地圖左上角的伊普爾

伊普爾位於比利時西北部的濱海帶，是最後一片沒有落入德國手中的比利時領土，東南兩面被德國人包圍，北部是不列顛海峽。協約國為了保衛這塊兼具戰略意義和政治意義的陣地，在此地部署了2個法國北非殖民地師和6個英聯邦師。他們曾在1914年的第一次伊普爾之戰中打退了從東南兩個方向蜂擁而來的德國佬，捍衛了自己的陣地。

▲德軍的炮擊

1915年4月22日，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但躲在伊普爾陣地中的英法士兵卻完全沒有踏青野餐的興緻，相反緊張得很。因為德軍的炮擊已經持續了整整三天，持續不斷的炮擊是大規模突擊的徵兆。下午四點，德軍的炮擊進入高潮，密集的彈雨讓大地呻吟、天空顫抖，伊普爾城中大部分建築物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

▲雙方陣地犬牙交錯

下午5點30分，德國人終於停止了炮擊。四下寂靜無聲，只有陣陣北風吹拂過陣地。法國北非殖民地的部隊紛紛從捲縮的壕溝中伸出手腳來，想放鬆一下連日以來高度緊張的神經和疲憊不堪的身軀。這些響應宗主國召喚的穆斯林們還沒有徹底習慣西歐的陣地戰，他們絲毫沒有注意到涼風徐徐下的濃濃殺意。

▲北非人一臉懵逼

1915年4月下午5點，德軍在西線伊普爾地區6000米長的陣地上從5730隻釋放出180噸氯氣。首當其衝的是格拉文斯塔費爾村的法國士兵，因為他們的位置最靠前，也最缺乏化學知識。

一些阿爾及利亞狙擊兵和輕騎兵猛然發現陣地前沿升騰起一團團綠色的煙雲，一人多高的濃密雲團隨著陣陣北風滾滾而來。士兵們驚訝萬分地望著這即將吞沒他們的龐大怪物，還以為自己看到了獨特的歐洲自然奇觀。大約數分鐘後，遮天蔽日的黃綠色毒氣雲團隨風飄進了法軍陣地，數萬協約國士兵便被1米多高的黃綠色毒氣雲團吞噬了。

▲毒氣施放的場景

駐守在那裡的穆斯林士兵不消多時就全線崩潰了，他們在鋪天蓋地的雲霧裡東奔西跑，竭力想逃出修羅場。但這是徒勞得，他們越是跑得快，他們吸進得毒氣就越多，死得就越快。戰場上陷入了無序的，士兵們朝天空亂抓一起，好似淹死之人垂死前想抓住一把救命稻草。中毒較深者的眼、鼻、喉等部像是被火灼燒一樣火辣辣地疼，他們躺在地上不停地喘息著，用手死命地掐著自己的喉嚨，雙眼緊閉，聲嘶力竭地呼喚著他們的上帝和彌賽亞。還有一些中毒較輕的傷者在瘋狂地掙扎著，痛苦萬分的他們撕下自己的衣角和領子，一邊向左右的戰友討要飲水，一邊大口大口的吐出鮮血，想要竭盡全力活下來。法國軍官集體呆若木雞般的注視著眼前的一切或者自發逃走，沒有接受過防化科普的他們對毒氣襲擊不知所措，任由自己的手下自生自滅。

▲地獄修羅場

毒氣雲團緩緩散去後，裝備著用小蘇打水淋濕的簡易防毒面具和潛水眼鏡的德國士兵小心翼翼地開進了法軍陣地。他們沒有受到抵抗，但死亡的恐懼籠罩了每一個人。上帝懲罰罪人的地獄也不過如此，到處都躺滿了用手掐住自己脖子的屍體，用來捕鼠的貓狗攤開四肢一動不動，一些正漸漸步入死亡的垂死者向來者伸出求援之手。法軍背後的英軍突然發現自己的前方湧來了大群友軍，他們大多不能言語，他們只能指著自己的喉嚨告訴英國士兵他們剛剛經歷了什麼。

此時，乘坐滑翔機在空中觀察毒氣蔓延的哈伯倒興奮得像一個孩子，他的戰術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大成功了。

晚上7時，法軍所剩無幾的槍炮聲也沉寂下來。

▲穿上防護服的德國機槍手

第一次大規模毒氣襲擊的戰果大大超出了德軍指揮官們的預測。協約國苦苦堅守數月的防線，僅僅一個下午就被德軍撕開了一道寬達8千米的大口子，4千米縱深的陣地拱手相讓。在這次毒氣襲擊中，協約國有5000人戰死、一萬人受傷、數千人被俘，兩個法國殖民地師算是完了。傷者中有60%短期內不能恢復，部分人成了終身殘疾。除了人員傷亡外，法軍陣地上的60門大炮和70挺機槍也因尾鈕全部銹死再也不能動彈，這完全是因為氯氣對金屬的腐蝕性所致。

4·被打開的魔盒

▲德軍儘管使用了毒氣仍未能奪取伊普爾城

繼上次襲擊後，德軍又在4月23日、24日發動了針對布防在聖朱利安鎮的加拿大第一師實施了兩次毒氣襲擊。那些來自北美的好漢子損失慘重，但保住了陣地。4月26日至5月12日，德軍步兵對伊普爾進行大規模突擊，但沒有毒氣的支援他們撞得頭破血流，敗下陣來。至5月24日戰役結束，德軍總共在伊普爾地區施放了500噸氯氣發動了6次大規模步兵突擊，殺傷了80000餘名協約國士兵，自損35000多人。

▲協約國在毒氣襲擊後的數日內就作出了應急反應措施

不過縱然德軍的毒氣襲擊在伊普爾戰役中產生了如此之大的效果，德軍也沒有實現佔領伊普爾城的戰略目的，更遑論提前結束整場戰爭。德國軍方和哈伯完全不知道打開了一個潘多拉盒子。

▲洋洋得意的哈伯

德國人的毒氣襲擊讓協約國大為震驚，根據1899年的《海牙公約》規定，包括德國在內的簽約國都承諾過不會在戰場上含有化學毒劑的投擲武器。面對來勢洶洶的國際輿論的譴責，德國外交部長作了輕描淡寫的回應，他表示德軍的毒氣襲擊系通過風力實施的，算不得違約。

▲憤怒的約翰牛

協約國方面當然對德國外長的說辭不買賬，他們以牙還牙的研製出了自己的化學武器進行報復，《海牙公約》成了一紙空文。在1915年的第二次伊普爾之戰後的數年裡，更具殺傷力的毒劑比如光氣、芥子氣等等都被雙方投入戰場。據統計，整個第一次世界期間，各交戰國研製出的毒劑達15萬噸，戰場投入量為12萬4千噸，導致了130萬人死亡或受傷，佔一戰總傷亡人數的4.3%。

▲作為毒氣受害者的希特勒在1933年驅逐了哈伯，快哉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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