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父母，點亮親情」徵文作品展宋星洗：曇花燙

曇花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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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宋星洗

初中時讀史鐵生的《秋天的懷念》，老師講解文章的時候說，史鐵生的母親是熱愛生活的，從她種花、愛花可以看出。我的父親也愛花，曾經老屋旁滿目的奼紫嫣紅。而我童年生活里的渴望，便是落雨的夏夜裡，有幾朵芳華忽然綻放。彼時父親會拿著手電筒，帶著我於寂靜中暗訪，收穫一份植株予他辛勤護養的贈禮，再和著對我的溫柔，煮出一碗曇花燙。

第一次吃曇花燙，是在我六歲的時候。彼時，我剛從祖母身邊被送回父親家裡。他是個瘦瘦高高的人，穿著白背心加襯衫，長褲上沾著泥灰。祖母把我拉到父親面前，他咧開嘴笑，伸出手想摸我，卻被我躲開。遇冷的父親手像蔫了的菜葉般垂下來，正好抵達讓矮小的我平視的高度。黑色的泥擠在他的指甲縫裡，五指上的繭看起來有硬的質感，凸起的青筋如泥地里的蚯蚓纏繞在他手上。祖母曾說過，我的父親是一個花匠，而眼前的這雙手，大抵便是花匠的手了。祖母將我抱在懷裡，向他解釋說我還小不懂事泛泛，父親看向我，略帶遲緩地點著頭。

許是剛見面時我對他的陌生刺痛了他的心窩，為了拉進與我的距離，在祖母離開後，於這初夏的雨夜裡，父親帶著我去探訪了這幾年代替我陪伴在他身邊的老友。

父親撐著傘，手電筒里射出的光捅破了夜的雨幕，照在綴滿雨珠的植物上。手電筒的白光下，交替過許多不知名的花草。近了，近了。一股清香從似有若無漸漸變得真切，而找尋的秘寶，也慢慢顯現出來——夜深人靜暗自綻放的如雪般乾淨的曇花。

「一朵，兩朵……」手電筒的光在慢慢移動，我的眼睛緊隨著那一圈光亮，細數著這夜中綻放的芬芳。

雨漸漸停了，曇花白凈的花瓣上散落了無數細碎的小淚珠，在燈光下閃著亮。父親從口袋裡拿出小剪子，在曇花扁平的莖葉上小心翼翼地剪下一朵，「謝謝你了。」父親對著那株曇花說，又用手輕輕撣了一下剪下的那朵美艷，留下一地難捨難離的花淚，便帶著我回去。

一到家，父親便將我送到床上，一天的疲累在燈滅後的黑暗中席捲而來，那朵被帶回家的曇花，也被我於夢中丟失。

清早，昨夜花友的贈禮已在父親的烹煮下，化為一碗溫熱的曇花燙。父親說：「給你煮了甜的，嘗嘗喜不喜歡。」散著熱氣的湯里，幾瓣雪白沉浮，絲狀的蛋花漂在其上，我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品嘗，曇花的清香便帶著不知名的暖，滿溢心房。

後來父親又給我煮過幾次曇花燙，但自從上了中學，曇花的花期里我總是不在家，也便失去了吃曇花燙的機會。最後一次吃曇花燙，是中考前的一個夜晚。深夜裡，我仍在埋頭學習，而父親這個不擅言辭的人，不知如何寬慰我，便煮了一碗曇花燙，將自己心底所有的溫柔都化作香甜的湯汁，一點點融入我的身體……

如今，又是一年初夏。父親前些天和我說，老屋旁的曇花又開了。我自窗檯望外，微雨陰涼的天，道路濕滑。我背起背包，撐著傘往回走，心想不知現在回家，能否嘗到一碗父親烹制的溫暖的曇花燙……

作者簡介

宋星洗，00後文藝小青年，熱衷以文字煮水，烹一碗光陰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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