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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之島》的問題,在於走向了精緻的極端

文 |群青

藉助《布達佩斯大飯店》登上巔峰後,安德森的回歸之作《犬之島》真的「不負眾汪」嗎?耗費四年時間,安德森打磨出來的作品不再是舊瓶裝新酒,而是新瓶裝舊酒,精緻有餘,味道卻差了太多。

電影劇情分為兩條主線,一條是以小林市長為代表的日本政權者,他們藉助政治恐慌來維護統治;另一條是市長養子阿塔里孤身一人,飛往垃圾島尋狗的艱苦歷程。兩條支線匯合於選舉會議廳,並以鬧劇的形式走向美好結局。

基於這一故事架構,《犬之島》的風格與安德森此前的電影相比有著明顯區別:色彩斑斕至極,場景呈現形式多樣;政治隱喻一目了然,幾乎壓過人與犬的情感表現,成為主調;敘事節奏非常快,異國文化元素無孔不入。

安德森對配色、構圖以及場景搭建有獨特要求,並且在電影拍攝中慢慢形成一整套風格。以往的電影配色都會選擇一個主色調,貫徹始終,凸顯主題,布置背景。

《了不起的狐狸爸爸》中主打橙棕色,從表層秋季豐收的安定與人到中年的安詳,延伸到背後狐狸爸爸的野性難馴以及受制於家庭的自怨自艾。《月升王國》選用黃綠色,綠色是青春期的純愛騷動,搭配黃色加以調和,以「小大人」的嚴密計劃和認真態度踐行對彼此的忠誠。

了不起的狐狸爸爸

但在《犬之島》里,並不存在主色調,紅色分布於議會大廳、介紹政要人員的背景幕布、太鼓、和服、日語字幕;垃圾島外圍是雪白色的,垃圾山黑色居多,狗窩的紅黃綠,富士山的紫灰色,蘆葦叢的灰色,集中營的銹鐵色等等。紅色從始至終都有,但並不起統攝效果,反而退居其次,其他顏色出場時間短暫,但風騷不減。

不過,放飛自我的色調在《犬之島》里已經被實物素材呈現出來的質感蓋過風頭。

垃圾島是有去無回的流放地,但白紙、垃圾袋、銹鐵、玻璃瓶等垃圾顯然經過分類整理,精心搭建成實用又美觀的活動場所;飛機墜落,在地面上轟炸出一圈圓形紋理,中心橫著筆直的機身,如同一隻眼睛,暗合尋找的目的;水流就有三種樣式,閃耀的星空紫、毫無雜質的玻璃板以及漩渦式;途經五指山時掠過的風景,包括熔岩、垃圾海、廢棄管道沼澤地、竹林、旱地以及古老的岩洞。

加上亂入的神話場景和神話人物,安德森賦予小小的垃圾島以豐富的時空維度,從腐朽中長出生命,為人與犬提供一個危險與自由並存的冒險地。

與立體多面的垃圾島相比,人煙稠密的市區主要以平面呈現。視覺效果而言的平面包括服務於人物與歷史故事介紹的浮世繪、日式漫畫、剪影式的現代建築;深層的平面風格則在實驗室、電視機、禁閉室以及日料製作中若隱若現,乾淨利落、過分整齊,接近平面化商品陳列的寫實,卻滋生陰謀詭計與邪惡欺瞞。

此外,安德森在《犬之島》里頻繁地使用光影製造明暗效果,比如強光正面打在管家的面部,曝光過度的效果把他塑造出一個陰鷙、恐怖的現代「弗蘭根斯坦」。

當丘比特在牢網的另一面把毒氣即將毀滅垃圾島的情況傳遞給貓頭鷹時,亮光從底部打到它的下巴,白光和丘比特黑色的毛髮形成反差,造成一種戲劇張力和危急感。在市區,光影更傾向於營造空間的密閉感;在垃圾島的尋狗途中則更多地用到柔和浪漫的光線。

安德森確實在形式上下足了功夫,但比之《布達佩斯大飯店》裡面人物的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導演對歐洲文明深入骨髓的嚮往與迷戀,《犬之島》對日本文化的借鑒與運用就顯得刻意為之,如同阿塔里創作的那首毫無意境的俳句,把狗的慘狀和日本櫻花生硬的聯繫在一起,播報員的低淚點就是這首浮誇作品的蹩腳評論。

擂台上的相撲單純作為一種背景展示,舞台上的日本古典戲劇嫁接阿塔里的假死並不自然,這點從小林市長藉助扮演阿塔里的演員身上尋找回憶就可以看出來。

安德森似乎對日本元素過於喜愛,捨不得做任何刪減,寧願讓它們走過場也不會慢下來深入挖掘其中的一兩種元素。《犬之島》並不能讓我這種對日本文化的認識處於淺層的觀眾看到一些不一樣的視角。

不能否認,太鼓聲在氛圍渲染、加強衝突、強化節奏上都起了很大作用,但是頻繁的使用導致敘述速度過快,形式再精彩,初次觀影也只能達到浮光掠影的程度。炫目的東西最後和《頭號玩家》一樣,成為觀影者津津樂道的彩蛋。但《頭號玩家》畢竟是商業娛樂片,對《閃靈》的創意使用和對《指環王》的宏大場面模仿也深得我心。

《犬之島》中主打的政治隱喻也並不出彩,反而致使原來緊湊的劇情在高潮處直接崩壞,角色間的情感轉變不合情理。阿塔裡帶領的犬群在市區民眾依舊陷於流感恐慌的情況下,居然可以毫無障礙地迅速抵達目的地,本就有些誇張,但還可以勉強接受。而在議會大廳里阿塔里發表一篇程式化的演說後,市長就輕易妥協,很難說是合理的。

此前心狠手辣的形象瞬間化為一隻紙老虎,如果是親情使然,至少要展現父子相處的細節做鋪墊,更何況關於阿塔里的葬禮,作秀的成分更多。最後那場換肝手術,並沒有任何感人的成分,彷彿是例行公事。導演不過是把愛「工工整整」地擺在觀眾面前,催促觀眾接受。

阿塔里與首領之間的互動也只是小王子馴養記的一個簡單翻版。扔棒子和洗澡兩步就迅速俘獲了流浪狗的心,比之貓的傲嬌,狗確實不堪一擊。

但過快的情感升溫只把感動留在角色「情不自禁」冒出的眼淚里,難以使人產生共鳴,尤其令人費解的是,在觀看風景時,阿塔里為什麼要踩在首領的身上。電影甚至俗套地運用雙胞胎相認的情節作為首領接受新主人的關鍵條件。

最後在兩隻平行的纜車上,我們猛然發現小王子馴養的小狐狸依舊還是小狐狸,而阿塔里馴服的首領不過是另一個點點。少年阿塔里上台不管怎樣暗示日本當時的政局,這個人物已經完全淪為服務於意義的工具,毫無生氣。

而以往安德森的電影總是在塑造一個個生活模式,在模式的交叉中還原或回歸角色本身,他並不忠於回憶或現實,但他忠於角色。於是,政治或社會動蕩和情感在《犬之島》里呈現一種分裂的狀態,最後情感慘遭犧牲。

如此,再回過頭去看安德森此前的電影,那些角色大多不善於表達內心的真實情感,以各種奇奇怪怪的方式生活,但某些冷不丁蹦出的舉動裡面藏著導演對記憶和生活的詩性想像。

《海海人生》里耐德的棺柩緩緩落入海中,掠過潛水艇底部的玻璃窗時,澤索夫人在裡面瀟洒地吸著煙。《天才一族》里自殺未遂的瑞奇,終於在兒時露營的帳篷里,和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瑪葛袒露彼此的愛意,短暫的相擁釋放了兩人多年的思念。電影里的這些時時刻刻是用來回憶而非分析的,零零碎碎抖落的巧思賦予過去另一種味道。

天才一族

不斷成熟的風格讓安德森在《犬之島》里走入了精緻的極端,生活的隨意和怪誕已經所剩無幾。

也許,從《犬之島》開始,我們應該試著剝除安德森電影中色彩、材質以及某些嘮嘮叨叨的台詞後,思考並感受剩下的東西。《犬之島》之前有,《犬之島》之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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