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瀚：塔門的悠閑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對於香港小小的塔門島，它的特色是甚麼呢？有人說是疊石，有人說是鹿勁筋，我倒認為是黃牛！島上黃牛眾多，山徑、草原更時時布滿新鮮的牛糞，令這個海島充滿了田園特色。
輪船抵達塔門碼頭後，向左走是海傍街。漁民沿街兜售各種海產品，吸引我們目光的是幾個約兩米長和一米寬的木架子，斜挨在街道的欄杆，木架子內擺滿了一條條鹹魚並用白絲網蓋著。鹹魚像一排排士兵列隊操練似的，非常整齊。一陣海風吹來，空氣中充滿了咸腥味，這就是海島的味道。此時正值夏天，剛下完驟雨，太陽馬上在晴空露面並展示出威力，地面開始飄散著熱氣。酷暑難耐，我們購買了漁民自製的冰鎮的竹蔗茅根水，便迫不及待地站在街上喝完，頓時感覺身體涼快，然後精神煥發地向右轉到天后古廟。此廟建於明末清初，旨在保佑漁民捕漁平安歸來。近年經過修砌後，更加氣勢宏偉，香火鼎盛。
從天后古廟往右拐，繁茂的樹林之間隱藏著一條小徑，我們沿著小徑開始登山。此刻，海傍街鼎沸的人聲、天后古廟的裊裊煙霧漸遠漸無。沒有了人間的喧囂，撲鼻而來的是濃郁的樹林氣味。我們深深地呼吸，讓心胸盡納如此清香的氣味。沒走幾步，便在狹窄的石徑上看到一隻牛犢躺在樹下乘涼。強烈的陽光被繁茂的樹林遮擋後，如胡椒般一點點地灑在它的身上。它是那麼幼小，黃色的皮膚充滿了光澤。大家圍著它，它沒有任何驚慌，反而像一塊優雅的美玉，不卑不亢、不即不離地靜卧在樹陰里任人拍照。
我們依依不捨告別了牛犢，繼續沿著石徑向山上行走。忽然聽到朋友嚷道：「蜘蛛！真是黑寡婦蜘蛛！」這彷彿發現了新大陸，在幽靜的山路行走的我們一下子沸騰起來。我們仔細地觀察蜘蛛網，它由很細長的白絲結成，面積很大，掛在兩棵樹之間。黑寡婦蜘蛛就在網中央，儼如司令操控大局。每上一層台階，就可以看到一張蜘蛛網，每一張蜘蛛網的面積越來越大，將近山上，有一張蜘蛛網甚至結在電線杆上，長度有一米那麼長。這會不會是蜘蛛王結的巨網？以它的氣勢，好像要把莽撞的行人網住呢。當我們走到山上，有人驚喜地發現沿途沒有被蚊子咬。原來這些黑寡婦蜘蛛在不知不覺間成了我們的保護神，讓我們平安地走過了上山的路徑。
來到山上，眼界頓開。山的一邊是大草原，另一邊是大海。在香港的山上看到草原，尚算奇景。這裡雖然不像天山的草原一望無際，但也算廣闊。「風吹草低見老牛」，草原上有幾隻瘦骨嶙峋的老黃牛，它們低頭專心吃綠草，對行人不理不睬。孤獨的影子投影在草地上，清瘦且修長。這裡的牛不像傳統在田地里耕田的牛，它們不再是辛勞的標誌，而是文人眼中悠閑的代表。反觀香港人，平時像一隻只幹勁十足的牛，在職場上辛苦地工作，非常拼搏。香港人工時長舉世聞名，超時工作的現象非常普遍，但這對個人健康和家庭生活絶非好事。我們在爭取標準工時的同時，亦要重建健康的工作生活價值觀，努力工作之餘，亦要擁抱悠閑！
在大草坪上可以放風箏、露營。那些已經紮好的銀灰色的帳篷，像一朵朵野花開在草地上，非常好看。此時，我不禁回憶起愛蓮。第一次來塔門，是和朋友們在秋天的晚上來此露營。她是露營老手，教我如何紮營、煮食和保曖，這些都是野外求生的必備知識。「無論何時，都要有堅強的求生意志。」她言行如一，當患上癌症後，積極樂觀地去治療，並安慰親友不要擔心。她頑強地抵抗惡疾，生命因此延長了幾年。如今佳人已逝，但精神長存。猶記得我們在野營送給愛蓮一束山桃花，她滿心歡喜地種在小草原上，居然長成愛蓮的化身。每次友人賞花思人，稱讚蓮姐關愛他人。「人面桃花相映紅」她美麗的容顏和心靈，可與山花共爛漫。我們一邊吟唱塔門風光，一邊深感無論是在深山野林，還是在繁華都市，隨時會遇到艱難的處境，但只要有堅強的意志，我們一定可以克服困難，生存下來。
沿著山徑向北走，可以看到龍勁筋；向南走，可以看到塔門洞、疊石。我站在山崖邊看大海，海水拍擊岸上的石頭，捲起一層層的白浪。岸邊碎石參差不齊，赫見兩塊巨石疊在一起，如中文「呂」字。大膽放開想像的翅膀，它們更像一對情侶，朝朝夕夕，面朝大海，擁抱幸福。有人悠然地坐在岸邊的石頭上，面對廣袤無際的大海垂釣一天，在山光水色中享受無窮樂趣。
海天一色，碧藍澄靜，時空彷彿在此凝固，每個人煩亂的心緒在此遁形。我們微笑著迎向太陽，極目遠眺大海，心無雜慮。在塔門，我們像海鳥一樣，自由自在地飛翔；在塔門，我們像黃牛一樣，悠閑自在地細嚼人生；在塔門，我們像隱士一樣，無憂無慮地垂釣幸福。
作者簡介
周瀚，文學博士。香港詩人、作家。現任香港詩人聯盟副主席、《香港詩人報》執行主編、香港文化藝術界聯會理事、香港文學促進協會理事、《香港書評家》執行副主編、國際中華文化藝術協會常務理事、香港《文藝報》顧問、中國音樂文學學會會員、香港音樂文學學會常務理事、香港作家聯會會員、中華香港國際筆會理事、香港《青年學藝園地》執行編輯、香港詩詞學會常務理事、香港長青詩社副社長、全球華人詩詞協會秘書長。曾在世界華文詩歌大賽、全港青年中文詩創作等比賽中獲獎。著有詩集《靈魂，在陽光中飛舞》、中英對照《周瀚短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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