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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地震採訪手記(5):廢墟里,還有多少人在掙扎求生?

二十

溫家寶離開之後,喧鬧的映秀操場平靜了許多。

背朝奔騰的岷江,繞著操場往裡走,很快就能進入映秀鎮。在地震波的摧殘下,小鎮已經沒有一棟完好的建築。沿著鎮上的一條主路往前走,到處是斷壁殘垣。郵局、銀行、商鋪、居民樓,各類招牌散落在路邊,依稀映證著小鎮昔日的結構和繁華。

路邊裸露的遺體大多已經被清理。不時有行色匆匆的救援人員抬著擔架,往操場方向奔跑。但只要往廢墟深處走幾步,還是會看到不少半遮半掩的肢體,保持著生命最後的姿勢。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異樣的氣味。

此時此刻,廢墟里掩埋著多少生命?還有多少人在外界無法探知的情況下,正掙扎著在暗處求生?我不敢想像,又生怕自己的行動會影響救援,趕緊撤到了路邊。

武警戰士們還在來回奔波,努力尋找生命的跡象。

不時有鄉親哭著沖向廢墟尋找失去的親人,或者殘留在瓦礫中的家電,但都被戰士們牢牢擋住。毫無預兆的餘震隨時有可能將搖搖欲墜的樓房進一步震塌,所以任何人都不應輕易進入廢墟。

但在瞬間變得一無所有的倖存的鄉親,哪還有這般理智?

二十一

迎面走來幾位年輕人。打量了我一下之後,試探性地問道:

「大哥您好,您是記者嗎?」

「我是,你們是……」我停下腳步。

「我們是來四川旅遊的,地震那會兒我們正搭旅遊巴士往成都趕。車子翻了,我們是從那兒走過來的。」一位男子手指著遠處的山巒,告訴我他們的遭遇,「這路通了嗎?我們能回成都嗎?」

「現在還不行,救援部隊正在搶修。水路和直升機是運送傷員的,你們恐怕只能在這裡等兩天了。」

「哎,那可怎麼辦?我們身上本來就沒帶什麼食物,這兩天都沒吃東西,就是靠地上別人喝剩的礦泉水過活的……」他的語氣透露出絕望和焦慮,身後其他人也低下了頭。

「你們別著急,武警部隊已經到這裡了,正在那兒紮營。大家放心,食物肯定有保證,你們趕緊去他們那裡問問。」

眾人謝過之後,就朝營地走去。我下意識摸了摸身後癟癟的背囊,這才發現,自己和他們一樣,已經彈盡糧絕。唯一的一瓶礦泉水早已喝完,但心疼瓶底的那一兩滴水珠,還沒捨得扔。

沿著馬路走了幾步,雙眼緊盯著地面,希望能找到一些食物。可是,地上除了一些餅乾的包裝袋,和一兩個乾癟的礦泉水瓶,什麼也沒有。

怎麼辦?

二十二

「老弟你放心,你的食宿,我們武警成都指揮學院包了!」

腳傷未愈的陳勇拍拍胸脯,讓我一下子安下心來。這位操著滿口四川普通話的武警幹事看上去並不嚴肅,說起話來也挺隨和,從認識他開始,就被他身上那股充滿幽默的仗義勁兒所感染。

他把我帶進一個臨時搭建的帳篷,讓我先歇會兒。

天色逐漸變暗,陸陸續續又走進來幾位記者,其中包括之前在紫坪鋪水庫大壩見到的靴子記者。和我們一樣,大家都是先坐衝鋒舟,再徒步趕到映秀。

巧的是,和靴子記者交換了名片後才發現,這位《中國新聞周刊》的同行,原來是我中國人民大學的師兄。早在上學期間就曾打過照面,難怪當時看著眼熟,不料竟有如此淵源,而且會在這麼極端的時空下重逢。

飢腸轆轆,卻偏偏兩手空空,我無助地把目光投向營地。

戰士們已經生起了火燒起了水,廢墟上空炊煙裊裊。但使勁嗅了嗅,卻並沒有聞到渴望的飯菜香。原來,由於走得匆忙,再加上交通不便,成都武警指揮學院的官兵並沒有帶多少糧食,只能泡速食麵充饑。而且考慮到很可能要持久作戰,一包速食麵得兩人共享。

陳勇給我端來一碗速食麵,給我解釋了一下部隊的困境,讓我別介意:

「將就一下,等後援到了,日子就好過了。」

「您太客氣了,給你們添麻煩了,多謝多謝!」我接過碗筷,有些尷尬,有些愧疚,但更多的,還是感動。碗里的速食麵很香,但吃在嘴裡,實在不是滋味。

我把陸續前來的記者一一介紹給陳勇。由於人數太多,武警特意找一棟相對安全的廢墟,供大家休息。除了靴子記者帶了睡袋,決定露宿野外之外,其他大多數記者都住到了屋內。

我原本打算隨大家而去,卻被陳勇攔了下來。這位常年看鳳凰衛視的宣傳幹部執意把自己的鋪位讓給了我,安排我和戰士們一起睡在一個大帳篷里。

「沒事,聽我的!」

二十三

第二天一大早,大約七點多。

我爬出帳篷,發現戰士們早已忙碌起來。定了定神,原本打算洗漱一下,卻發現沒有乾淨的水源。營地旁的岷江漂浮了太多雜物,渾濁得很。戰士們翻山越嶺到很遠的地方取用的山泉又太珍貴,只供飲用。

好在我對這些並不怎麼講究。以前報道戰爭和災難時,也經常碰到類似情況,不洗漱倒也無所謂。

可內急怎麼辦?

仔細觀察了一下,臨時的茅廁還沒建起來,戰士們都到營地旁的一個小樹林解決問題。頂著濃郁的氣息鑽進樹叢,立刻有三五對眼睛從不同方向望過來。定睛一看,地下早已花開朵朵。我躡手躡腳地避開腳下的地雷,找了個未被玷污的位置,蹲了下去。

老天作美,沒有再繼續下雨。原本打算繼續往汶川縣城進發,但無奈道路仍未開通。而來自武警方面的消息更顯示,派往汶川縣城的敢死隊,那時仍未發回消息。偶爾會在路口碰到個別試圖進入汶川,但被迫折返的老鄉。據他們的說法,從映秀到縣城的路段極其危險,根本不可能徒步穿越。

想了想,只能作罷。

二十四

陸陸續續有鄉親和救援官兵趕到映秀。一位剛剛趕到的武警看到我胸口的記者證,好奇地嘟噥:「咦,怎麼你也是鳳凰的?我剛才碰到兩個人,和我們一起進來的,也說是鳳凰的。」

我聽了欣喜若狂,以為任韌和家俊也到了映秀,於是趕緊拉著他帶我去找人。

但出人意料的是,穿過層層人群,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男一女兩位陌生人。男的戴著眼鏡、扛著攝像機;女的長髮披肩、滿臉疲憊。

一問才知道,這兩位風塵僕僕的鳳凰人,是北京《社會能見度》節目組的張小玲和周宇。由於隸屬不同的頻道,素未謀面。在兵荒馬亂的災區,這種沒有任何預兆的巧遇著實讓人驚喜!很快,我們就熟絡起來。

《社會能見度》記者張小玲

致電香港總部,通報了這一消息,這才發現,原來總部也不知道《社會能見度》派了記者到災區。這也難怪,鳳凰衛視資訊台的總部在香港,鳳凰衛視中文台的節目中心在北京,兩個頻道一個主做新聞,一個主做深度專題,基本上都是獨立運作。

據張小玲介紹,除了《社會能見度》,包括《冷暖人生》在內的一些節目也都派出了攝製隊伍。和映秀相比,綿陽和北川的交通相對通暢,災情卻更為嚴重,所以報導重點已經轉移到那裡。

張小玲和周宇的到來,讓孤立無援的我倍感安心。儘管還沒有傳輸設備,沒法傳片,也沒法做視頻連線,但至少有了一部攝像機,更有了一個團隊。資訊台台長鍾大年老師指示:臨時組建映秀災區的三人報導小組,由我負責,主做新聞。

此外,總部還告知:深圳記者站的王瑩和雨丹,以及香港的工程師Pirro,也已經帶著海事衛星直播設備趕往映秀與我會合。我雖感到振奮,但又不禁擔心起來:

他們背著數十公斤的海事衛星,能穿越那5公里的峭壁,爬到映秀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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