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終結：1914-1918年的尼古拉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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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Manuel
責編：斜者
（本文為札記第三篇，前兩篇為「尼古拉二世：1894-1905」、「走下神壇：1905-1914的尼古拉二世」）
時光流轉，到1914年，歐洲雖然陰雲密布，但積攢的矛盾還未爆發。借著難得的機會，尼古拉二世一家在克里米亞度過了一段歡樂的時光。不過在即將回到皇宮之時，他對一名廷臣說：「我們約定每年10月都在這裡相見吧。畢竟，在人生中，我們都不知道前面等著我們的是什麼。」
可是尼古拉二世的約定再也沒法實現了。
1914年6月28日，僅僅在尼古拉二世返回皇宮十天後，奧地利大公弗朗茨·斐迪南在薩拉熱窩被塞爾維亞刺客謀殺，這就是引爆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薩拉熱窩事件」。
對風雨飄搖的奧地利皇室來說，借著這次機會挑起一場戰爭，可能是挽救皇室的最後一根稻草。或許經過戰爭的歷練，歐洲的面貌會大不一樣。但這場戰爭會嚴重損害俄國在東歐的利益，因此奧地利需要德國的支持，共同對抗俄國。而6月22日，德皇威廉二世表示無條件支持奧地利，但他卻沒有想到，法國已經承諾與俄國並肩作戰，更會讓他驚訝的是，英國也已承諾支持法國。因此德奧若想同俄國交鋒，就必然還要面對英法兩個強國。因此他們計劃速戰速決，但後來的發展卻與他們的希望背道而馳：這場戰爭將終結幾個歷史悠久的帝國，其中也包括俄國。
德皇威廉二世（左）與尼古拉二世（右）
對尼古拉二世來說，他並不想與德國正面交鋒，除了與德皇是親戚的緣故，爆發戰爭對他的統治也十分不利。但他是在單槍匹馬與整個國家對抗：軍方希望在大戰中建功立業，政府和議會希望用戰爭轉移國內矛盾，社會輿論希望用一場戰爭展現俄國的偉大，而這些就是沙皇統治的支柱。除非著名的彼得大帝再世，才能在戰爭的陰雲中站穩腳跟，鞏固自己的地位，他會把戰爭當作一種工具而非洪水猛獸。而在1905年革命當中，尼古拉二世已經喪失了大部分權力，這使他在1914年的地位非常脆弱。我們通常認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罪魁禍首是專制君主和貴族，但俄國議員也是煽動戰爭的禍首，沒有他們的積極活動，俄國並不能開展軍事動員，而為了保住皇位，尼古拉只能順水推舟。
另一方面，尼古拉也希望將不可避免的戰爭變成擴張俄國，振奮民族精神的機會。如果不願面對挑戰，就意味著俄國不配當一個超級大國，尼古拉二世的皇朝也不再輝煌。對他來講，俄國就是皇朝，不捍衛俄國的地位，就像不當沙皇一樣，根本不可想像。
這年七月，尼古拉帶領俄國走向第一次世界大戰。「整個歐洲的燈光正在熄滅，此生不會看到它們重放光明了。」英國外交大臣愛德華·格雷在戰爭爆發時這樣感嘆。而對尼古拉來說，情況尤其如此：整個皇室的燈光在逐漸熄滅，俄國在戰場上始終不佔上風。1917年，俄國爆發二月革命，建立資產階級民主政權，尼古拉被迫退位，傳位於其弟，但遭拒絕，於是羅曼諾夫皇朝就此滅亡。此後尼古拉一家失去了各種特權，被政權全方位嚴格監控。而在十月革命以後，尼古拉一家更是成了蘇維埃的敵人，在內憂外患之中，為了鞏固新生的政權，處決尼古拉一家成了最後的選擇。
退位後的尼古拉二世
1918年7月16日，處決的日子終於來臨。這天深夜，蘇維埃的軍人向尼古拉一家宣告：「有鑒於你們的親戚仍然在攻擊蘇俄...（蘇俄）已經決定，判處你們死刑。」他拿著一張紙讀道。
「我主上帝啊!」尼古拉二世說道，「上帝啊，這是怎麼回事?」
「上帝啊，不要!」好幾個聲音喊道。
行刑隊向尼古拉二世開槍，尼古拉二世每次中彈都顫抖一下，目光迷離，人們驚恐萬分，一片混亂，槍聲震耳欲聾，滿屋儘是硝煙，但射擊令大家什麼都看不到，什麼也都聽不見。「子彈滿屋亂飛。」其中一名槍手的一隻手中彈。而前方的幾名隊員則被槍火燒傷。
沙皇的妻子在畫十字。她一直相信，她和尼古拉會像她很久以前與他結婚時寫的那樣，「緊密結合，終生不分離。生命終結之後，我們將在另一個世界團圓，永遠在一起」。她舉起手，一位軍人用毛瑟槍在抵近距離對著她的頭部開槍，腦漿和鮮血四濺。尼古拉二世、亞歷山德拉和兩名僕人已死。而沙皇兒子阿列克謝仍然目瞪口呆地坐在椅子上，蒼白的臉上濺滿他父親的血。
於是阿列克謝被刺刀戳刺，血如泉涌，但還活著，因為他綴滿鑽石的襯衫起到了一定的保護作用。最後行刑隊對著男孩的頭部開了一槍，終結了他的生命。沙皇的幾個女兒這時還活著，於是她們成了刺刀與子彈侵害的對象，一個接著一個，少女們的呼吸也停止了。在這一段屠殺過後，沙皇一家人的遺體被扔進事先挖好的深坑，淋上汽油，在熊熊大火中燃燒。
處決尼古拉一家的地點
尼古拉的悲慘結局在蘇聯時代被不斷的掩蓋。但蘇聯解體後，人們能用更客觀的角度來看待尼古拉的一生。於是在1998年7月17日，時任俄國總統鮑里斯·葉利欽在聖彼得堡的彼得保羅大教堂，和十名羅曼諾夫家族後人參加了皇帝一家與其僕人的葬禮。沙皇一家終於能夠入土為安。
「今天對俄羅斯來說是個歷史性的日子，」儀式上葉利欽宣稱，俄國歷史的許多光榮篇章與羅曼諾夫皇朝聯繫在一起。但這個名字也和最慘痛的教訓之一聯繫在一起。任何通過暴力來改變生活的企圖，都註定失敗。現在是我們的歷史機遇。」儀式之後，棺材被下葬到羅曼諾夫家族的墓地，同時也建立了紀念尼古拉的教堂，到2000年，尼古拉二世及其家人被封為聖徒。
封聖的尼古拉二世
不過雖然尼古拉的一生基本蓋棺定論，但他的故事到現在也並未結束，即使對俄羅斯現任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來說，尼古拉的遭遇也讓他深有感觸。正如《羅曼諾夫皇朝》全書最後一段所寫到的：
「普京身邊的人稱他為『沙皇』，但讓普京夜不能寐的不是最偉大的幾位羅曼諾夫沙皇，而是尼古拉二世的悲劇。一天晚上，在他的新奧加廖沃宮(他在莫斯科附近的主要官邸)，普京問他的廷臣，誰是俄國『最大的叛徒』。他們還沒來得及的答，他就自己答道:『我們歷史上最大的罪人，是那些自己放棄權力的軟蛋，尼古拉二世和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他們竟允許權力被歇斯底里的狂人和瘋子奪走。』普京承諾道:『我永遠不會退位。』」
「沙皇」普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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