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拭蒙塵，還君掌上珠！」——首次治療精神分裂症演義
一位酷愛藝術的父親，將這份對藝術的執著和熱愛傳給了自己的掌上明珠。女兒從小乖巧、聰敏、上進，拜師學習二胡，進步神速，考級奪獎如探囊取物，在上海比賽時還得到二胡名家蔣巽風的稱讚。大學主修的也是二胡專業。
大學畢業後在教育部門工作，生活順順噹噹。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姑娘首次戀愛遭遇挫折，精神受到刺激，逐漸發展為精神分裂症！這對一個原本和諧的家庭來說，宛如晴空霹靂！好不容易終於望女成鳳的父母覺得心都要碎了。
西醫治療，好似不歸之路；中醫接手，能否峰迴路轉？
從就醫的第一天開始，父親便每天寫日記，詳細描述愛女狀況。
一位年輕的中醫，首次接診精神分裂症，究竟能演繹出怎樣的劇情，結局又會如何呢？
父親寫的日記和醫生記的病案，結合成了劇本的底稿。
人物介紹（患者名為化名）
柳萁萁：患精神分裂症的姑娘
醫生：接診的年輕中醫師，姓王。
小旭：醫生的學生兼助手
萁父
萁母
第一幕
（2018年3月31日上午，來自外省的一對老夫妻陪著一位身材瘦高、面色蒼白的年輕姑娘走進上海某中醫館王醫生的診室。姑娘名叫柳萁萁，29歲，患精神分裂症。）
萁萁：王醫生，我很害怕，有人要害我，他們長得很可怕，會抓我的心。我這 次來上海，其實很猶豫，怕害了你。因為那些人說王醫生看不好你的病，你要是去找他看病，我們連他一起害。他們還威脅我說，如果你去上海，就送你去當婊子。王醫生，你怕不怕？
醫生：我不怕，他們怕我。
萁萁：你真的不怕嗎，王醫生？
醫生：真的不怕。
萁父：2017年5月份，我女兒在網上認識了一個男孩，見過幾次面，交往3個月之後分手；她自責說了不該說的話，造成分手，但心裡還是喜歡；男孩說自己認識許多有權勢的人和會法術的人，說要懲罰她；她害怕自己遭陷害，深感焦慮，之後逐漸出現幻覺幻聽。
醫生：到目前為止，接受過哪些治療？
萁父：今年3月10日帶女兒在當地醫院就診，西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開始服藥，現已用藥半個月，睡眠有改善，但幻覺幻聽仍有，覺得腦子很累；因為對西醫的治療這種疾病不太有信心，此外還擔心長期服用西藥會帶來的副反應，故經人介紹來上海就診。
醫生：吃的是哪些葯？
萁父：鹽酸苯海索片一日2次，1粒/1次；利培酮膠囊一日2次，每次2粒，中晚飯後服用；扎來普隆分散片視情況服用，如果不能入睡，則睡前服1粒。
醫生：哦，好的。現在你們最想解決的問題是什麼？
萁母：睡眠很差，依賴安眠藥。另外就是腦子裡面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希望能消除掉。
萁父：我們希望能夠通過中醫，能夠停掉西藥。那些葯我們也知道不好的，讓她昏昏沉沉，腦子會變笨的。
醫生：好的，我知道了，我盡量想辦法。來，先把把脈。
（萁萁將手腕放到脈枕上，醫生診脈。）
小旭：老師，脈怎樣？
醫生：脈細，不穩定。
（繼續問診得知：食慾尚可，大便2-3日一次，質軟，入睡困難，夢多，每晚會醒來2-3次；月經周期正常，經前腹痛。望診見面無血色，舌淡苔白。）
醫生：先扎針吧。
萁父：好的。
醫生：來，萁萁，在床上，仰卧
（針刺：臍部和頭部的四正位、百會、本神、四關。留針半個小時。）
小旭：老師，取百會、本神、四關我都能理解，但是取位我就不明白了。
醫生：你覺得應該取什麼卦位？
小旭：這個病在頭部，應該取乾；脈細說明血虛，面無血色，可以取艮卦和坤卦，補脾胃，艮卦還為止；這個病在中醫認為屬於郁證，定位在肝，可以去震卦；感到害怕，恐傷腎，還可以取坎卦。
醫生：照你這麼繼續分析下去，八個卦就可以全部取了。
小旭：（笑），那也是哦。老師，我對取卦總是把握不準，您能講講嗎？
醫生：太極六合針法取卦有個原則：能少就少，盡量不要超過四卦。「四正位」相當於人體的「十全大補」，主治人體全身性的疾病。長期睡不著，身體哪能撐得住！另外，「四正位」包含了「水火既濟」。對這位患者是適合的。不過這都是醫理的推斷，具體如何且看起針後的狀況。
小旭：我明白了不少。謝謝老師！
醫生：我們現在開中藥處方。桂枝尖30g,生白芍20g，赤芍10g，生龍骨20g（先煎），生牡蠣20g（先煎），生薑30g，炙甘草20g，大棗30g，茯神20g，14劑。
小旭：桂枝加龍骨牡蠣湯，我也覺得是這張方子。該方主男子失精、女子夢交，脈得諸芤動微緊。
醫生：根據黃煌老師的體質學說，此女屬於典型的桂枝體質，患精神情志方面的疾病，都主用這張方子。
（留針時間到，醫生起針。）
醫生：感覺怎麼樣？
萁萁：全身輕鬆了不少，沒那麼難受了，眼睛覺得亮了不少。
醫生：那說明針灸起作用了。我開了兩個星期的葯，每日服用兩次，下午一次，晚上一次。
萁萁：王醫生，我可以做些什麼幫助治療嗎？
醫生：你指的是什麼？
萁萁：比如按摩穴位之類的。
醫生：你可以按摩百會穴和人中穴。
（指導萁萁找穴和按摩手法）
萁父：醫生，西藥能停嗎？
醫生：不能立馬停，慢慢減量。
萁父：好的。謝謝王醫生。不知需要忌口嗎？
醫生：咖啡、濃茶等興奮神經的食物不能吃。
萁父：這些都不吃的，還要注意什麼嗎？
醫生：對了，不要去宗教場所，也不要去墳地。多到自然中去，適度地勞作，出出汗。最好不要一個人悶在家裡，多和正能量的人交往。
萁父：我女兒就是在人際交往這一塊做得不夠好，這跟我也有關係。我們會注意。謝謝王醫生，我們去拿葯，然後就會去了。
醫生：好的。兩個星期後來複診。
萁父：好的，我們一定過來。
第二幕
2018年4月14日下午1點，萁萁和父母第二次來到王醫生診室。一家人面帶喜色。
萁父：王醫生，中藥有效果。4月1日下午1點，萁萁首次服中藥，葯後不久，感覺體內有一股暖流。三個小時後，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沒有了，眼睛也感覺清亮了。
醫生：好現象。接下來幾天情況如何？
萁父：第二天，也就是4月2日些上午有躁動，腦子裡又出現了聲音，下午兩點服用了西藥。接下來的兩天，還是有些焦躁，有時心神不寧，無法堅持看完4分鐘的視頻，最多只能堅持2分鐘。不能坐下來，總想出去走動。幻聽還是有，眼睛看東西覺得模糊。4月6日，出了點鼻血。4月11日，按照您的建議，進行艾灸。艾灸之後，覺得挺高興，但是在灸的過程中，流眼淚。那天晚上，吃了安眠藥，還是沒睡著。接下來的幾天，坐立不安，大便還不通。今日來，在火車上，一直坐不下來，要不停地走動。
醫生：還是睡不著，對吧？
萁母：是的，我陪著女兒睡得。她感覺燥熱，一直睡不著，翻來覆去，折騰到天亮。
醫生：恩。有哪些癥狀好轉嗎？
萁父：幻聽、幻覺少了些，恐懼沒以前那麼厲害。氣色好了些。哦，對了。沒有以前那麼怕冷了。胃口好些了，吃飯香了。
醫生：西藥停了一天？
萁父：是的，就是吃中藥的第一天。那天我們很高興。第二天就不行了，我們不敢停，便一直服用。
（望診見面色晄白，舌象正常；脈診，脈較前穩定，仍細。四診還沒完成，便坐不住了，要站起來走。）
醫生：先躺下吧，扎針。
萁萁：王醫生，我可能躺不了多久。
萁母：你堅持一下，扎了就會舒服。
（針刺：頭部正四位，臍部乾、坎、艮、巽。留針）
醫生：小旭，寫方子。桂枝尖15g，茯神20g，柏子仁15g，酸棗仁15g，龍眼肉20g，淮小麥60g，大棗20g，炙甘草10g，益智仁15g，生白芍15g，鬱金10g，生薑15g，生白朮15g，12付。
（代煎得葯汁24袋，每日服用三袋，第二天中午才能拿到葯。）
小旭：老師，您前一個方子用的是《傷寒論》里的原方，連劑量也是按照原書的比例，應當說也是有效的。為何這次不再恪守經方，而是加了不少藥物？
醫生：療效才是我們醫生最為應當關注的，前方雖然有效，但是不夠理想。現在患者最需要解決的便是睡眠問題，因此增加了這方面的藥物。服藥期間，出了鼻血，還是煩躁，這是桂枝的劑量偏大引起的，這次減量。
小旭：能否去掉桂枝呢？
醫生：根據現在的脈象，不宜去掉桂枝，根據黃煌老師的體質學說，也不宜去掉桂枝。
小旭：哦。
萁萁：醫生，我躺不住了。
醫生：能否再堅持會？
萁萁：不行了，我要起來。
（起針，過了一會兒，萁萁感覺舒服多了，能夠坐得住了，然後和父母去繳費拿葯。）晚上沒有服用安眠藥，睡眠安穩。
第三幕
醫生下班，正準備離開醫館。在藥房門口遇見萁萁一家。
萁父：王醫生，我們打算住下來。
醫生：我每周只有一次門診，你們住下來，我也不能每天給萁萁扎針。
萁萁：我不想回去，太辛苦了。我就要住下來。
萁母：王醫生，我們來回一趟，光路費就得2000多。住賓館也差不多這個價錢，還不會那麼辛苦。
醫生：那你們自己決定吧。
萁父：王醫生，我們想住在你家附近，如果您方便的話，麻煩抽時間給我們萁萁扎扎針，針的效果很好，每次扎完，她都覺得很舒服。哪怕中間扎一次也好的。
萁母：我們真的是沒辦法了，只想她能好起來。希望王醫生能幫幫我們。
醫生：你們也真是不容易，這樣吧，我盡量抽時間來給萁萁扎針。
萁母：太好了，謝謝王醫生，真的非常謝謝，這下我們萁萁有救了。
（萁萁一家在王醫生家附近的賓館住下）
第四幕
（4月15日上午，賓館裡）
萁母：晚上能睡著了。
醫生：那就好。
（把脈，發現脈較前穩定，唯右寸偏弱。）
萁萁：還是覺得坐不下來，想動。
醫生：你躺下，先做推拿，讓你松下來。
萁萁：好的。
（推拿取穴：百會、攢竹、目外眥、承泣、人中、承漿、俞府、淵腋、庫房、膻中、氣海、乳根。）
醫生：感覺怎樣？
萁萁：輕鬆多了。
醫生：現在扎針。
（針刺：百會，本神，太淵，手掌之艮、乾、兌卦。留針半小時，期間進行心理疏導。）
醫生：中藥下午可以收到，今天還可以吃兩次，下午、晚上各一次。
萁母：好的。
（4月16日傍晚，賓館裡）
萁母：晚上睡得還可以，沒有吃安眠藥。
萁萁：王醫生，早上起床，我感覺眼睛亮了許多。
萁母：王醫生，大便不通，到現在還沒拉過。
（醫生診腹，發現腹部脹滿。背部觸診，發現肝腧和脾腧有異常反應點。）
醫生：今天的針灸會兼顧到這些癥狀。
萁母：那太好了。
（針刺：百會、神庭、印堂、太陽、內關、神門、膻中、中脘、天樞、足三里、三陰交、肝腧、脾腧。正骨：胸5、腰1。）
醫生：這次的中藥味道怎樣？
萁萁：不難喝。
醫生：記得早、中、晚各服一次。
萁萁：好的。
（針灸後，身體發飄的感覺消失；正骨後，人挺立了起來。）
（4月17日傍晚，賓館裡。）
萁萁：今天覺得心情莫名的好，洗了澡，出去曬了太陽，眼睛發亮了。
醫生：那就好啊！
（診腹，見腹脹減輕。針刺：昨日方減去天樞，加解溪穴。留針半小時，然後對胸、腰椎進行整體矯正。）
醫生：現在，感覺如何？
萁萁：非常舒服。
（4月18日晚上，賓館裡。）
萁萁：王醫生，昨晚睡得還可以，胃口好，還是沒有解大便。
（診脈，見右關獨弱。）
醫生：你是脾胃太虛弱了。
萁母：王醫生，可以用開塞露嗎？
醫生：我先用針，開塞露解決不了問題。
【針刺：臍部中、內八卦取四隅位；外八卦取百會、外關（右）、神門（左）、蠡溝、解溪、大都。】
（4月19日晚上，賓館裡。）
萁母：我們今天上午去了上海音樂學院、外灘、豫園、南京路，晚上6點半才回住處，走了幾十公里，萁萁覺得累。昨天晚上她的睡眠很好。
醫生：剛剛有了起色，不能太累了。
萁萁：好的。
（診脈，見脈弦實。針刺：二間、外關（右）、天樞、足三里、足臨泣。
中藥：早中晚各一次。）
（4月20日上午，醫生家裡。）
萁萁：王醫生，我覺得很累，便秘和肚子脹好些了。
醫生：你艾灸下吧，我沒有時間，自己操作吧。
萁母：好的，我們自己來。您告訴我灸哪些位置。
醫生：灸百會、神闕、命門和關元。
（醫生點出穴位，講解艾灸要領，萁母操作。）
（4月20日下午，賓館裡。）
醫生：上午艾灸後，感覺好些了嗎？
萁萁：恩，沒有那麼累了，有精神些了。
（把脈，見雙脈沉而無力。）
醫生：還是虛弱，要補。
（針刺：百會、神庭、印堂、太陽、內關、膻中、中脘、天樞、足三里。）
睡眠還好，第二天10點解了大便。
第五幕
（4月21日上午，門診部。）
萁母：昨日睡眠好，這幾天都很好。今天10點解了大便。
醫生：能睡著了，說明大有轉機，我看萁萁跟我們對話也正常了。
萁父：是的，效果很好。辛苦王醫生了，真不知怎麼感謝您！
醫生：我也很高興。萁萁太年輕了，人生路才剛剛開始呢！
萁萁：王醫生，我覺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那些鬼已經沒有了。
（望診見舌邊尖有瘀斑，診脈見右關弱。）
醫生：現在要解決的一個問題是便秘。
萁母：是的，是的，不拉大便總是不好，開塞露不能老是用。
醫生：恩，我會照顧到的。小旭，寫方子：茯神20g，生白朮50g，生龍骨30g，酸棗仁15g，柏子仁15g，桃仁9g，党參20g，炙甘草10g，淮小麥60g，大棗25g，合歡皮20g，當歸20g，益智仁15g，10劑，代煎。
小旭：老師，這次您去掉了桂枝。
醫生：是的，脈已經起來了，因此可以去掉桂枝了。
小旭：老師，我很少見到您生白朮用這麼大量的。
醫生：是的，她的便秘是脾虛引起的，就要用大劑量的生白朮，稍佐潤腸之品便可，後面這個任務交給酸棗仁、柏子仁、桃仁和當歸去完成。
小旭：淮小麥的量也很大。
醫生：恩，這張方子里含有「甘麥大棗湯」，淮小麥就得用大量，不然效果不理想。
小旭：哦，記下了。
【針刺：臍部四隅位，加中脘、氣海、陽陵泉（左）、足三里（右）、合谷、太沖。】
（4月23-25日，繼續每日針灸）
尾聲
4月25日，萁萁全家人高興地與醫生道別，依依不捨。
回家後，萁父反饋：女兒的生活基本正常了，不再坐立不安，睡眠正常，現在能跟媽媽一起去買菜，可以安靜地寫毛筆字和拉二胡。
（接下來通過視頻網診，繼續接受善後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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