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我不知如何為你哭泣

敘利亞，我不知如何為你哭泣

兒童

兒童

為死亡而生的兒童

用以填飽一張張飢餓的槍口

從學校到清真寺

從死亡到死亡

政治的腳手架

嗚咽的彈殼

淚水流離的大馬士革

腎，二十歲的一葉

逃過子彈、鯊魚和暴風雨

終於在黎巴嫩一條髒兮兮的小巷

賣上了好價錢

彷彿那一次次死裡逃生

正是一番勤勞的春耕

小心翼翼地供養

某個手捧和平鴿的羸弱少年

好在秋收時節給他一份滿意的體檢報告

上面有地中海浪潮捶打出的結實肌肉

和每分鐘120下絕地求生的勇氣

另一邊

聲色犬馬的地下暗道

正廉價出售

21世紀最青春的粉紅記憶

波提切利

請你來畫

這自魔鬼之井誕生的維納斯

用最優雅的顏色

畫出她們瘦弱的骨骼

畫出眼角的陰影

畫上一個喜上眉梢的單身漢

一個舔著肚子的老爺

一雙雙擰出油污的手

並請評論家在旁邊註解：

這群阿拉伯富庶商人

正在認真挑選

一個超高性價比的老婆

一個吃苦耐勞的女傭

她們13歲就兒女雙全

並要對此鞠躬致謝

誰成為了母親

這殘忍的名字

鐵絲網裡誕生的嬰兒

永遠不會懂什麼是愛情

誰的屍骨被終日酗酒的舌頭狠狠碾過

一場西裝革履的會議里抖落的煙星

又在誰家的床鋪上燃起烈火

真正的飢餓

被麵包屑永遠地梗住

被那些不顧生死的骷髏

攝去靈魂

伏倒，便永不能站立

敘利亞

黑夜的墳塋

我不知如何為你哭泣

只能隔著裸著輕薄灰塵的熒幕

皺起眉頭

在你過去的故事裡

尋找真主的神跡

並要看看到底是誰

將站在這廢墟之上

成為你歷史的權威

封住你的口

或是為你復仇

又是誰能夠真正從夜的深坑

把你撈起

把你重新澆鑄

2018.4.30

最近看完敘利亞的新聞，又讀《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心底颳起厚厚的霾。而我許久不見，卻偏偏在所有人都沉浸在五一歡樂的氣氛中的此刻，發布這樣一篇長詩，在所有的歡歌笑語中實在格格不入，好像在甜美飄逸的小調里突兀地敲下重鎚，有失禮貌。但心底的壓抑讓我無法安心自己的享樂，也無顏抱怨。用文字書寫出來，痛苦便得以稀釋，不然我能做些什麼？我的內心呼求這份自私和虛榮，可是意識到這一點，就馬上又開始自慚於靈魂的真實和卑劣……怎麼辦？這世上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這世上哪裡來的救世主？

敘利亞在發生什麼？

我們不知道的所在，又在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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