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度的教育會讓你變蠢么？-記學生精彩發言

前言：

和學生一起讀了一篇文章《究竟什麼是智商》。文本講述了美國作家Assiac在智力測試中總是穩居高分。但他最初對智商的自信逐漸因為種種經歷而褪去，並意識到智商不是個絕對的數值。比如，他在每次汽車出問題時，都要誠惶誠恐地請教他的汽車修理工，並且把他的修理建議視為神諭。一日，他的汽車修理工開了他一個玩笑。「一個又聾又啞的人來到五金店購買釘子。他把兩個手指頭放在櫃檯上，另外一隻手做出鎚子的樣子敲打。售貨員心領神會，給了他幾個不同款型的釘子。後來又來個一個瞎子，他要買把剪刀。請問他該怎麼辦？」這位作家和很多人一樣（恐怕也包括正在讀文章的你），舉起手做了個剪刀的姿勢。「哈哈哈哈哈」，修理工大笑起來「他只要用嘴巴說我要買把剪刀！」「我就知道你們這種書讀多了的，肯定聰明不到哪去。」

我必須承認，我自身對這樣的問題很感興趣。「他讀書讀傻了或他只會讀書」這是我們日常生活中對一個受教育者的最常見諷刺。那麼當我把這樣的問題拋給學生時，學生會做出怎樣的回復呢？

上課實錄回憶版

我給了學生6分鐘左右的時間討論，了解同伴的想法。同時，我巡視課堂觀察他們，學生有用英文整理思路的，有用中文就某個點進行了深度剖析的(本人不太支持這種英文課堂的探討方法)，有半中半英的表達著自己的觀點。6分鐘過去後，我喊學生停止討論，再用半分鐘的時間用英文語言匯總下信息或自己的靈感。而後，他們開始舉手發言了。一開始多數同學還有點觀望的意思，沒有表現出強烈的參與熱情。在幾個學生帶領之下，表達的慾望逐漸被同伴的熱情點燃。（以下課堂場景為本人的回憶，無法完全還原發言人的全部觀點。只記得大概邏輯。有的都甚至全忘了。若願意，還請同學自行留言補充。）

張同學1：「我想說技能和智商不是兩個概念。故事中的修理工通過多次實踐提高了自己的技能。（開始表現出對高智商者的戲弄，個人認為要增加這句邏輯）。而智商這種東西，很多時候不是實踐就能改善的。修理工利用思維定勢誘導作者回答出錯。聰明如愛因斯坦，在他身上也流傳著不會某些基本生活技能的軼事。但沒有人可以否認他為整個物理學界做出的理論貢獻。Skill can be improved by practice while you can do that for yourintelligence. The auto repairman played a trick in his joke. Even the greatscientist Einstein is believed to fail to possess certain life skills. But hisgreat contributions to physics can never be denied.」

張同學2：「這個社會對每個人會有一定的要求。The society imposes certain rigid requirement on you….」(張同學因為前面一口氣欲回答三個問題，被我殘忍打斷後，再起來回答時有點熱情不足的感覺，在此表示歉意。雖然我當場聽懂，很抱歉此時此刻我半點回憶不起來。還請留言補充。此外，張同學人文素養很深厚，通常情況她都能找到英文單詞精準系統表達一個片段。)

查同學；「美國和蘇聯進行太空競賽時，曾面臨過同一個難題，就是鋼筆無法在太空中使用。漏出的水或油墨一旦吸入會對宇航員有害。美國花了很多的精力和資金試圖發明一支可以在太空中使用的鋼筆，而蘇聯宇航員只是簡單地用鉛筆代替鋼筆就立刻解決了這個痛苦的問題。所以，世人常用這樣的例子來顯示什麼是聰明。Wh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soviet union were in space race. Bothof them were faced with a same problem—the pen couldn』t be used in the space becausethe ink or the oil might leak, and do harm to the astronauts』 health. The Americangovernment invested much energy and time to solve the problem, but the SovietUnion just used pencil to replace pen. You see, problem is solved. People alwaysuse this story to show what is true intelligence.」（這是查同學的第一個核心要點，第二個核心要點我想不起來了。查同學閱讀量非常廣，所以每一次他都能從一個比較獨特的角度或引用一個歷史事實論證自己的觀點。由於腦海中存儲的信息太多，我感覺他每次回答問題時彷彿各種知識要從腦海中迸發出來，而他的語言表達大腦區域又無法匹配上他此刻的信息加工速度。所以他總能拋出一個非常好的觀點，然後說啊說啊說啊爛尾了。）

潘同學：「我非常不同意教育會讓你變蠢。一個人，大腦的思維區域有著眾多的神經元，一個人的認知其實是沒有上限的。正是教育幫助我們獲得知識，無限拓寬我們的認知。而正是因為一個人的認知時沒有上限的，我們無法樣樣精通。故事中這樣的場景就是個典型的盲點時刻。I believe education will not make a person less smart. There are onethousands of neurons in our brain. There is almost no ceiling for a person』scompetence to understand things. It is education that helps us gain knowledge,broaden our horizon. But it is just because there is no limit to ourunderstanding of the whole world. It is common for us to have something that wedon』t know. The story is just such an example. Good at answering academicquestions, the author is not good at answering these tricky ones.」（潘同學平時閱讀偏文雅風，基本都是我看不下去的類似於聖經一樣的玩意。他的每次回答都有一種娓娓道來的感覺。）

余同學：「這個問題其實很好回答。非常簡單！你就看這個自認為是聰明的人，他是修車工。而這位在時刻反省的」蠢人」確是位作家，寫了200多本書。我們認識這個作家，卻完全不會認識這名修車工，你們說教育讓你變蠢了么？Actually this question is very easy to answer. Just take a look atthe reality. The intelligent person is the repairman, while the person whodoubts himself is the writer who write over 200 books. We all know this famouswriter, but we have no idea of this repairman. Will education make you a moron???」(余同學是一名自帶喜感的男生，有幽默的天分。他能在各種場合中恰當插入一個點，使得任何嚴肅場景變得搞笑。比如，當他站起來，攤開雙手嘆惜，這個問題其實很好回答。全班同學都開始大笑鼓掌起來。他的姿態彷彿在說這種蠢問題需要這麼認真的探討么？)

劉同學：「故事中的修車工相當於社會底層人物的代表。而這位教授就是中產或甚至金字塔頂端人物的代表。就像在1984中寫的那樣，貴族總是瞧不起底層人民，認為他們只不過是服務於他們的工具。所以這樣的言論實則是底層人民對自己的一種捍衛，提醒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不要太自鳴得意。The repairman is from the bottom level of the society, whilethe professor represents the middle or even upper class. People used to despisethose lower class, regarding them as a tool. This stamen is like a defence,reminding the upper class people not to be too proud of yourself.」(劉同學的觀點最讓我心中亮了一下。上層社會嘲笑底層社會無知時，底層社會在揶揄他們的自以為是。)

最費時卻最高效但又值得分析的教學片段：

以上這些同學發言完時離下課還有5分鐘，管同學果斷舉手了。他很認真地說，我們把問題複雜化了。（同學們又笑了起來，我也非常好奇他會怎樣簡單化。）管同學說英語的熱情是全班最值得稱讚的。他可以用有限的辭彙量，努力表達出各種他想表達的東西。

管同學一邊比劃，一邊開始了。（很抱歉，我目前仍然無法概括他的觀點。因為他要表達的概念很抽象。）Intelligence is a line. Education pushes you to go beyond the line.智商是條線，教育幫助你超越當前的線(這話是我臆測，實際上管同學說這句話時，後半句話，只用了英文單詞beyond,然後做了一個身體延伸出去的動作。全班同學被逗樂，鼓掌表示，懂了懂了。) Smart is related to how you solve your question flexibly,something like that. Smart是與你如何巧妙解決問題有關(這也是我的臆測，因為我到現在還是沒有搞懂他到底怎麼定義smart的)。彼時，管同學見我聽不懂，又一次果斷表示」I can draw on the blackboard.」他在眾人的目光中走上講台，拿起筆在黑板上畫了一幅畫，如下圖所示。（但我還是沒有聽懂，我倆互相堅持，半中半英反覆溝通後大概懂了一半）。

這期間我們兩的相互堅持基本為以下模式。

我向管同學確認「so you mean,intelligence is a level. And education helps us to reach that level, and gofurther.」管同學直搖頭「no , no, no, no, no」。於是，我靜下來認真聽了他的重複，又表達了一次我的理解。管同學還是直搖頭「no ,no, no, no」。整個教室已然笑到前仰後翻。中間穿插了幾句學生的理解。「哦，他是想說，智商是智商。機智是機智。」

我的感受:

我們很少有真正自由討論的時候。讀書時，做題時間較多。工作時，管理氛圍更多是從上往下型—top-down approach。成人的世界，我們越來越隱藏自己。今在學生各種觀點的發表中，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教學的樂趣。彷彿渾身每個毛孔都被打開了一樣，倍感舒暢！這種思維的馳騁，讓人感到痛快和自由。

在25分鐘的時間裡，學生的切入維度超出了我預設的範圍。就教育是否讓人變蠢，學生從技能與智商的不同、教育與認知的關係、靈活處理問題的重要性、世俗意義上的成功和智商的關係、不同社會階層對彼此的鄙視以及智商和機智的區別等進行了探討。最後吃飯的鈴聲召喚了我們。

課後還有一名學生找到我表達了看法。也記錄兩筆，通識教育從小學起不斷擴大你的認知圈。到了大學我們開始接受專業培訓，從某一個點縱向深入，注意這次只是一個點。延伸的一定的境界，你會猛然發現。哦，原來世界是這樣。此時，你對世界認知建立在廣度、寬度、深度上。

我很久不看專業書籍了，不知道用哪些理論包裝剖析以上的教學現象。但人生難得幾回樂。今日權且把現象記錄一下。供學生、我、還有讀者你，眾樂樂一番。

(鳴謝管均同學帥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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