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妖魔化的一群人

最新 05-07

妖魔化，有時也可以是中性詞，甚至褒義詞。

清朝有部野史，叫《清稗類鈔》，其中有幾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記載。

乾隆年間，在長沙街頭，有兩個乞丐牽著一條狗在乞討。狗的身體、四肢、皮毛皆如犬形，然而頭部跟人一樣！更詭異的是，這條狗竟然能像人一樣說話、唱歌！如此奇觀吸引了多人駐足，乞丐也因而得到不少打賞。

縣令聽說了這件事，頓覺蹊蹺，命令抓捕這兩個乞丐。經過審問，乞丐交代，這隻「狗」，原是個三歲幼童！他們拐走了這個孩子，把他四肢弄成犬形，再用毒藥脫去其皮，和血敷上狗的皮毛，活生生把孩子弄成了怪物！惡丐還交代：「拐得小兒，得跛者，瞎者、斷肢者，悉如狀為之，令之作丐求錢。」

這種手法，在古代叫「採生折割」，「采」即採集，說白了就是拐騙，「生」即生坯，多指幼童；採生折割，就是拐騙來幼童，用殘忍暴力的手法把他弄成殘疾、畸形、甚至弄成「怪物」，以招徠施捨。

按照明朝法律，「凡採生折割人者，凌遲處死」。然而，這類事情似乎並不僅見。書中另記載了一例「採生折割」：拐來幼童，塞進缸內，只留腦袋在外面。孩子畸形發育，只長腦袋不長身子，活脫脫成了個大頭娃娃，並且四肢長期不能活動，已然完全萎縮，胳膊腿軟得像棉花，可以隨意拗折擺布，如同怪物一樣……

設想一下這些情形，足感極度不適。再想一想現實中曾經目睹的畸形乞丐兒童，更令人後背發涼。

不止一人在街上見到過畸形乞討兒童，他們有的手足斷折，有的骨瘦如柴，有的血肉潰爛，有的肢體畸形……慘不忍睹的背後，是不是人販子的魔爪？

懷疑歸懷疑，但權威部門人士曾表示，現實中，沒有一例人販子將兒童毆打致殘後逼迫乞討的案例。

姑且不論這類事件的調查難度有多大，相關部門的調查熱情有多高，但權威部門人士都發話了，查無實證就是查無實證。在沒有事實證明的情況下，豈可捕風捉影妄加猜測？更何況這猜測還不那麼和諧。

因此，冷靜清醒的人會告訴我們，所謂「採生折割」，那是你故事看多了，現實社會並不存在。也有人分析稱，古代那些把幼童弄成畸形甚至「怪物」的記載荒誕不經，全無科學依據。還有人呼籲，嫉惡如仇沒問題，但要明辨真相；打擊人販子沒問題，但不要妖魔化人販子。

或許這些人說得對。沒有依據，不要猜測；和諧、客觀、剋制，才是正確表達憤怒的方式。

但諾維斯基只想說，每一個為人父母者，對於人販子的切齒痛恨，都是無法用正確方式表達的！

自古以來，人販子一直是喪盡天良的代名詞。殺人犯有時還能博得同情，但人販子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千夫所指——他們傷天害理、不可饒恕。

特別做父母的，每當看到嬰兒被抱走、兒童被拐騙的消息時，那種骨肉分離的感覺如同身受，心就像被揪了起來。更何況聽說孩子被人販子折磨、虐待，甚至致殘致畸、一輩子墮入地獄……哪個父母，能對這樣的事情淡定從容？誰敢設想自己的孩子受到這種傷害！當是時，整個人都會憤怒到發抖，恨不得把人販子碎屍萬段、千刀萬剮！

就算是把人販子無條件妖魔化吧。發自內心的。

其實，很多時候，群眾更在意的，並不是乾巴巴的事實，而是情緒的著落。

《論衡》里有句話：「譽人不增其美，則聞者不快其意；毀人不益其惡，則聽者不愜於心。」誠如斯言，情緒的表達，都不是客觀的。粉的時候，多半會讚譽有加；黑的時候，多半會誇大其詞。而面對那種喪盡天良、傷天害理的現象，言辭過激、看法極端，完全是正常反應。

尤其是，當自身被代入時，當心底最柔軟的角落被刺痛時、當天理人情的底線被突破時。

這種情況下，沒有什麼客觀表達，只有極端的妖魔化。妖魔化，是為了讓它徹底遠離，不留任何一絲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