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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軍旅長

原標題:藍軍旅長


「踏平朱日和,活捉滿廣志!」


稍微關注軍事新聞的人都知道:內蒙古有個朱日和,朱日和有個藍軍旅,藍軍旅現任旅長滿廣志。不用說,上述口號是前來朱日和與藍軍旅捉對廝殺的紅軍部隊喊出來的。然而非常遺憾,從2015年至今,先後有20多個紅軍旅與藍軍旅過招五六十場,但至今鮮嘗勝果,更不要說活捉滿廣志了。


滿廣志宛如手握金箍棒守在雄關前的孫悟空,公開告誡紅軍指揮員:「贏我才能過關,勝我才能打仗」。這兩句話寫在藍軍旅營區一塊碩大的標語牌上。


要活捉滿廣志,首先得要研究滿廣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未來戰場誰碰上這支部隊都是可怕的對手。」說這話的是德軍第10裝甲師師長馬庫斯·本特勒。在一次代號為「野狼」的實兵演習結束後,這位西方將軍對充當藍軍的原第38集團軍某團和時任團長滿廣志作如是評論。現場觀摩這場演習的有來自36個國家的100多名軍官。


2015年,滿廣志從團長變成了藍軍旅旅長,不少紅軍指揮員已經在實戰化演練中領教了他的「可怕」:信(息)火(力)結合,立體攻防,不拘一格,神出鬼沒,變幻莫測……但是許多人不一定明白他何以「可怕」。而你要活捉他,就必須搞清他何以「可怕」。



滿廣志的經歷也許讓有些人覺得不可理解。


1991年,還在上高二的他去報名參軍,被人武部門委婉勸止:高中畢業後再來,我們歡迎。他為啥要這樣急急忙忙呢?因為他視力下降得厲害,怕高中畢業時體檢不過關。


1992年,滿廣志考上了國防科技大學指揮自動化專業。他當時是沖著專業中的「指揮」二字去的,以為畢業後就可以當一個帶兵打仗的指揮員,未想到這居然是一個純技術的專業。於是,他找到學員隊隊長,要求退學,寧可去當兵,再作為戰士考指揮院校。


「幼稚!魯莽!你以為學了理工就不能帶兵打仗了嗎?」隊長是野戰部隊出身,批他批得很嚴肅,內心裡卻非常欣賞這種一心想帶兵打仗的學員。隊長告訴他:「部隊特別需要指技合一的指揮員,你先取得工學學士學位,再考軍事學研究生,一樣可以圓你的指揮員之夢。」國防科大畢業時,滿廣志以專業第一的成績考上了軍事科學院國際戰略專業研究生。軍事科學院外軍部原部長蔡祖名作為他的導師,對這個跨專業的複合型人才寄予厚望,在研究生畢業分配預案上,把他留在了外軍部。能夠留在北京,在全軍最高研究機關工作,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事,可誰也沒想到,滿廣志給研究生隊政委張興龍遞交了到基層部隊任職的申請。這個學生有點怪!他愛人在北京工作,卻偏要離開北京去外地,這不是典型的犯傻嗎?雖然他軍裝穿了六七年,取得了軍事學碩士學位,但一天兵也沒有當過,到基層部隊能適應嗎?真是幼稚!但滿廣志義無反顧地要下部隊去追他那個帶兵打仗的夢。


1999年7月,滿廣志被分配到原北京軍區某裝甲團司令部作訓股當參謀。他這個參謀是超編的,那個年頭,研究生在部隊還鳳毛麟角,團里以為他是下來「鍍金」的,隨時準備送走這位「尊神」。剛開始,他什麼工作都插不上手,只能當「打字員」。領導讓他趕製一份分隊考核成績表,他連夜加班,次日「交卷」,領導的評價卻是:「標準太低」;一次協助首長組織營連主官考核,讓他講解考核的有關事項,沒想到他站在隊伍前臉憋得通紅,竟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然而接二連三的挫折沒有凍結他的滿腔熱血,只是讓他冷靜下來客觀地看待自己:哪怕你滿腹學問,如果不與部隊的實際相結合,融入不到基層官兵之中,最多也不過是一個趙括式的人物。於是,他向首長請求下去當連長。


碩士研究生的初始職位是正連職,滿廣志要求當連長不算過分。但是連長是你想當就能當的嗎?戰士、班長、排長你都沒幹過,缺的課不補上,即使給你下了連長命令也沒人聽你的。於是乎,滿廣志成了坦克一連的正連職排長。有人覺得委屈他了,連里戰士卻不買他的賬:過去團里也來過兩個研究生,帶兵處處出洋相,最後沒扛住,出去「高就」了。眼下,滿廣志也和他們差不多,如何帶兵?如何訓練?他一竅不通。他希望像戰士一樣從坦克駕駛學起,答覆是:「沒有你的摩托小時。」然而種種困難沒有讓他退卻,他放下架子虛心拜老兵為師,三個月後,摘掉了外行的帽子。戰士說:「這個研究生聰明又能吃苦,三個月就學到了別人三年才能學到的東西。」他很快贏得了戰士的尊重和信賴,不久如願當上了坦克連的連長。


2006年秋天,原北京軍區作戰部借調滿廣志來幫助工作,三個月後,部長對他的表現很滿意,決定將其正式調入。可滿廣志卻悄悄「溜」回了部隊,他給部長留了一封信,信中說:「三個月沒有聽到坦克的轟鳴,心裡感到空落落的,如果將來有戰事,我更希望在一線衝鋒陷陣……我感到,目前乃至將來一段時間,軍隊更缺的是戰術層次上的認真落實和創新實踐。」就這樣,他又一次主動放棄了留在北京工作和一家團圓的機會,回到了部隊。在歷任參謀、排長、連長、營長、師作訓科副科長、團參謀長、師作訓科長等9個崗位後,2010年3月,滿廣志當上了某機步團團長。

一個兩次放棄進高級機關工作和夫妻團圓的機會,而一門心思要下基層帶兵打仗的人,你是否覺得他有點「可怕」呢?



在藍軍旅採訪,我問官兵:「你們與多個紅軍旅對抗過了,感到誰最難對付?」他們的回答竟是:「滿旅長。」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把紅軍「逼到絕境、難到極致」,這是軍委機關首長給藍軍旅定下的一條對抗原則。滿廣志說:「要把對手逼到絕境,先要把自己逼到絕境;要把對手難到極致,先要把自己難到極致。」


部隊流傳著一個他掐著秒錶抓坦克射擊訓練的故事:一塊僅長1.5公里的衝擊地域,他要求在×分鐘打×個波次,從營長到戰士都認為這是不可能的,即使射擊成績最好的炮手也實現不了這個目標。滿廣志給一台車的車長、炮長、駕駛員一人一塊秒錶,從發車、擊發到最後完成任務,步步精確到秒,他自己也拿著秒錶坐進坦克與大家一起訓練,反覆練的結果是,這個目標達到了!大家從中收穫了一條深刻的體會:最大限度地發揮人的潛能就能讓裝備達到極限性能。這項訓練成果在演習實踐中發揮了重要作用,讓對手感到猝不及防。


掐著秒錶抓訓練的做法在全旅各兵種推廣開來。官兵們形成了一種自律:能一秒鐘完成的絕不用兩秒。


自行火炮以往都是先佔領陣地然後發射。滿廣志提出了「即停即打」的要求,能做到嗎?連裝備生產廠家都說從來還沒有人敢這麼打,沒把握。滿廣志說:不實打怎麼知道行不行呢?練!掐著秒錶練!滿廣志認為,深度挖掘裝備的性能才能達到極致的效果。「即停即打、不設陣地」的結果,是完全打破了原有理念,射擊效率比原來提高了3到4倍。有趣的是2015年的一場對抗演習,對手和藍軍旅原來同屬一個裝甲師,如今兄弟倆「拔刀相見」,沒想到作為小弟的「藍軍旅」一下就摧毀了老兄的一個炮兵營,還在用傳統手段的老兄不明白:老弟為什麼反應這麼快?


裝步七連連長路林寬上尉對筆者說:「我不怕和紅軍對抗,也不怕上級考核,而有點怕滿旅長搞的內部對抗。他逼你練出『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本領,經過他的嚴格調教之後,在演習中遇到什麼情況我都不慌了。」


合成三營營長王超少校戰術運用非常熟練、演練經驗十分豐富,自我感覺比較良好。有一次他的方案做好後,旅長指著地圖問他:「這個地方一個步兵班傷亡了4個人,另一個班傷亡了5個人,這兩個班怎麼合成一個班繼續戰鬥,由誰來指揮?」王營長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一下就蒙了。旅長說:「一定要關注班組,班重組、排重組、連重組都要有預案。」王營長認為自己的協同計劃已經很周密了,結果想不到,滿廣志拿出的一份協同計劃,整整50頁還不含表格,幾乎包括了可能遇到的所有情況。王超用兩個字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震撼!」


把自己「逼到絕境,難到極致」,當然要經歷「山重水複疑無路」的苦惱,但更會收穫「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悅。

旅、營、連的合成作戰,確保通信暢通是個「鐵門檻」。這個「檻」過不去,五個指頭就攥不成拳頭,而在現役裝備還不完善的情況下如何做到通起來、合起來?還要能保密,還要能抗干擾,這是個難題。「這個問題必須解決!」滿廣志要通信科長舒愛軍拿出辦法,帶著舒愛軍和有關軍官,一個一個問題地研究試驗,地面試驗後還坐上直升機去試驗。比如在某種情況下,多種通信手段究竟哪一種最可靠?哪些問題看似無法解決通過訓練挖潛可以解決?哪種情況直通做不到拐個彎是否能夠做到?……如此反覆研究、試驗、磨合,使這個困擾部隊多年的問題得到初步解決,在對抗演習中發揮了關鍵作用。舒愛軍舉例說:有一次演習中,滿旅長的指揮車與紅軍的一台運兵車相遇,他當即用指揮系統指揮距離此地最近的一個連長:「距離你連××號車500米處有紅方一台運兵車,立即摧毀!」連長一聲:「明白!」很快這輛運兵車被「報銷」了,指揮車安全了。另一次演習城市戰鬥,三營的一輛坦克穿插中因建築物遮蔽與營連指揮所通信中斷,在直升機上指揮的滿旅長直接指揮這輛坦克把前面的目標打掉了,還把情況通報給了坦克連連長。


人生最大的敵人是自己,最難的是戰勝自己。一個主動把自己「逼到絕境,難到極致」的指揮員和部隊是「可怕」的。



評估對手,不是看他的脾氣,而是看他的底氣,而底氣是靠學習來提升的。


在藍軍研訓中心的一間會議室里,滿廣志在主持研究某模擬對象的營以下戰術,參加研究的有營長、連長和相關機關人員。在偵察科長和藍軍研訓中心的研究員介紹完有關情況後,滿廣志說:「這個模擬對象有一支執行特殊任務的分隊,我們對它知之甚少。這個分隊是什麼編製?多少人?各帶什麼武器?什麼情況下投入使用?一般部署在什麼位置?如果長期防禦,他們換不換班?多長時間換班?」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大家一時答不上來,有人說:「大約是連排級的編製,七八十人……」「停!」滿廣志打斷發言說:「研究對手的編製、裝備,要把大約、大概之類的辭彙,從我們的『字典』中刪除出去,是多少就是多少,這些基本問題都搞不清,你依據什麼模擬?更不要說神形兼備了。」


他說話的口氣很和緩,但與會者都感到了沉重的壓力。有個連長說:「我在××陸軍學院學習時,有一位教員對這個問題有較深的研究,寫過一篇這方面的論文。」滿廣志問:「有這位老師的電話嗎?」連長回答道:「我可以查到。」滿廣志說:「你現在就去給他打電話請教,或者我們立即派人過去當面討教。」


偵察科長李丙強對筆者說:「在這個問題上滿旅長顯得相當固執,非要一點一滴都搞清楚不可。」據他介紹,前面說的那個連長打通了老師的電話,聽說藍軍旅要資料,他非常高興,頗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慨,說:「這些東西在我這裡只能用於授課,用於寫論文,說穿了還是死的,而給你們,就能把死的變成活的。」他十分慷慨地把他的研究成果和有關資料傳了過來。這件事過後,滿廣志對大家說:「我們有人老說有關單位的專家教授清高,不支持我們的工作,其實人家是要考察你,看是否遇到了知音。以後我們用了人家的資料,不能一句感謝就完了,要主動向人家彙報,我們是怎麼用的,在藍軍建設和對抗演練中起到了什麼作用,這樣他就會願意幫助我們。」就在這次研究會期間,他當場給有關單位的專家打了10多個電話請教、核實。滿廣志和大家一起,關在研訓中心裡整整三天,終於基本搞清了藍軍那個特殊分隊的情況,然後滿廣志讓結合戰例,堆出沙盤,再把大家分為紅藍兩方,先沙盤上推演,再帶著分隊到現地演練。


藍軍研訓中心翻譯了數百萬字的外文原版資料,搜集的×軍各類書刊、影像資料共8700餘套,編出了《紅藍編製、裝備對照參考》《模擬藍軍部隊訓練考核綱目》等,共3大類28種參考資料。人稱「藍軍通」的徐武韜在接受採訪時說:「要說研訓中心的最大貢獻,我看就是把藍軍的旅以下戰術大抵摸清了,可以說填補了一些空白。」這麼豐富的資料是從哪裡來的呢?徐武韜說:除了上級有關部門和軍事科學院以及各類軍事院校的慷慨支援外,就靠全旅軍官從導師、同學那裡「淘」。按照滿旅長的要求,虛心求教,主動彙報。其實,做學問的人最大的成就感和幸福感,是看到他的研究成果被運用於實踐。這樣就會形成良性循環,人家就會主動幫助你。目前,研訓中心已與數十個有關部門和院校建立了幫建關係,他們會定期給我們寄來相關資料。此外,還有不少資料是從公開出版物和網上「淘」來的。研究藍軍,就要像滿旅長那樣,形成一種條件反射,看到一點蛛絲馬跡,就想探個究竟。


滿廣志來藍軍旅上任時,車上有個大箱子,沉得要命,什麼寶貝?原來裝的都是中外文書籍。儘管他的辦公室和住的地方距離很近,他卻在辦公室的西南角支起了一張行軍床。他每天看書到凌晨兩點以後,困了就在行軍床上休息了。高炮一連連長李青陽上尉去旅長辦公室,看見他桌上擺著兩本軍事書,正在看的一本是《陸軍直升機的運用》。旅長叫他來是要派他到防空兵學院調研請教,回來之後要把我們防空兵訓練提高一個層次。他回來交給旅長一份7000字的調研報告,滿廣志認真看完後,批示給機關和防空營,要求認真研究,拿出改進我們訓練的具體辦法。他對李青陽說:「搞信息化,打現代戰爭,第一就是要認真地學,把學習成果轉化為訓練成績,再變成戰鬥力。」防空營根據這一調研報告,吸收院校的最新研究成果,改進了訓練方法,在集團軍組織的實彈考核中獲得第一名,而其中兩個連接收新裝備僅71天。


原作訓科長賈劍瑋等4人陪滿廣志去北京開會,坐一台別克商務車。剛一上車,滿廣志就隨手給每人一本書或雜誌,說:「路上要走幾個小時,時間不能浪費,看看書。」賈劍瑋說:「像他這樣坐到車上都看書的領導非常罕見。一次我陪他在北京開會,一共3天時間,他有空就去國防大學或軍事科學院的書店裡面轉,看有什麼新書就買回來。我算了一下,3天中他逛書店的時間超過了1天。」

在紅藍對抗演練中,藍軍的營、連長明顯比紅軍「牛」得多。「牛」在哪裡?能指揮合成軍也!裝步七連連長路林寬上尉給我講了他指揮合成軍的情況:「如果我負責打主攻,我至少要指揮五六個兵種,有步兵、坦克兵、炮兵、工兵、防化兵,經授權,還可以呼喚旅屬炮群和直升機。」 紅藍對抗,之所以往往藍勝紅敗,這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可以說是拳頭打敗了指頭。一個連再怎麼加強也不可能囊括這麼多兵種,那就要靠委託式指揮,旅、營把部分指揮權委託給一線指揮員。說到這種指揮方式的來歷,副參謀長董魏認為,這是貫徹滿旅長提出的「知敵、像敵、學敵、勝敵」八字方針的結果。「在以往的演習中,旅級攻防戰鬥往往會編成多少群、多少隊,每一個群、隊都由旅里直接指揮,看似分工非常合理,包括了各個兵種和各種作戰要素,似乎是合成了,但實際運用中往往還是單打獨鬥,捏不成拳頭。通過借鑒外軍和反思以往對抗中紅藍雙方的教訓,我們找到了一條按任務來合成的道路。接到作戰命令後,根據敵情、地形等因素確定戰術,確定每個方向的具體任務和指揮員,由這個指揮員提出兵力、火力以及協同、支援、保障的要求,旅里綜合衡量和審核後,按他的要求配備兵力兵器,包括給他呼喚炮兵、直升機的權力,他指揮的是一支諸兵種合成的戰鬥群,什麼破障隊、火力隊等,統統包含其中,完全有別於以往單一兵種的群隊。」這樣按任務合成編組,不僅大大減輕了旅指揮所的壓力和忙亂,最主要的是,練出了營以下真正的合成戰術,把營、連長練成了合成指揮員。


旅參謀長陳軍這樣概括滿廣志學習的特點:「善於把理論運用於實踐。在理論上他善於學習、善於研究、善於總結;在運用中他善於對接、善於創新、善於完善,用實踐反哺理論的不完善。比如,對新型作戰力量的使用首先必須弄通教材,但在實際運用中會出現很多教材中沒有的情況,這就需要一個理論、實踐、再理論、再實踐,如此反覆的過程。滿旅長就是按這個過程帶著我們一步步提高的。現代戰爭是物質和精神的比拼。對指揮員來說,歸根到底是學習力的比拼,善於學習的戰勝不善於學習的,這是一個定律。」



一個老是把成績掛在嘴邊的人,是不可怕的,而一個不斷吸取教訓的人是可怕的。


藍軍旅有一部100多萬字的反思對抗演習問題的《檢討彙編》,其中有1000多個綱目。這個做法不是滿廣志「發明」的,原旅長夏明龍就開始做了,但他在繼承中又有發展:通過演習態勢回放,從單兵、單車開始,組、班、排、連、營、旅逐級逐個戰鬥階段「解剖麻雀」、拉單列表,把在演習中「陣亡」「被俘」「行動失利」的集體和個人拉回現地,進行情景再現,查找原因、教訓,做到吃一塹長一智。


裝步6連上士於輝告訴我:在現場進行情景再現時,每個人都得發言,你怎麼「陣亡」的?你為什麼沒上得去?敵人為什麼比你先開火?一個一個問題地分析。分析完後,兩個班分為紅藍進行對抗,這樣檢驗的結果發現的不僅是單兵的問題,還有班、排的指揮問題。比如:一個目標幾個人同時打,別的目標卻漏掉了。班長對戰場的判斷不清楚,火力分配不科學,分工不明確。這樣研究完了以後,兩個班再來一次對抗,看原有的問題克服了沒有。結果發現,分工不明確暴露出班長指揮手段上的問題,光靠嗓子吼,戰士聽不到。必須要配備一些通信器材;另外,班長、戰士都要學習掌握傳統的簡易通信方法,隨機規定通信的方法,還可以發明只有本班能明白的通信方法。於輝說:「有時旅長會到班裡面跟我們一起總結。有一次他問:『敵人的坦克或步兵都在掩體中,你一時弄不清楚敵人的火力、兵力該怎麼辦?』這次反思出來的辦法,在後來的演習中就用上了。我迷惑對手,間隔一段距離,一會兒給他一槍,吸引他暴露火力,幾下就搞清敵方的火力、兵力了。從旅長身上我學到了很多,其中一條是:對敵人一定要狡猾,考慮問題一定要周到,不能一廂情願、掛一漏萬。」


柯松煒中校在當營長時,一次演習擔任主攻,被紅軍打得很慘,傷亡率達46%。演習結束後復盤檢討,找到了三大問題,其中第一個是驅警分隊沒有把警戒之敵清理乾淨,致使部隊的側翼和後方很不安全。為什麼沒有清乾淨?大家從指導思想和戰術行動上一條一條找原因,有情況不準、判斷不明的問題,有麻痹大意、搜索戰術不到位的問題,等等。然後再一條一條地研究解決辦法,在現地展開對抗,一方練警戒,一方練驅警,反覆幾次,部隊對驅警戰鬥就比較熟悉了。


在總結反思中,滿廣志要求大家一定要實事求是,是自己的問題就是自己的問題,是上級的問題就是上級的問題,誰也不能護短。2016年,演習中暴露出野戰化設施器材缺乏的突出問題。滿廣志在反思中指出:這個問題雖然上下都有責任,但主要責任在旅領導機關。一是只考慮了戰鬥,而對長期生存保障的問題考慮不夠。二是只考慮演習,演習的準備做得較好,打仗的準備做得不足,因為演習畢竟時間有限,打完就可以撤走了,而戰鬥卻可能是連續的、持久的。這次檢討的結果是完善了機關和分隊的相關「庫室」建設,配套了××類×××項野戰化設施器材,包括制式的和自創的,在此後的演習中生存力提高了,「傷亡」明顯減少。


記者翻閱藍軍旅的演習檔案,發現滿廣志每次的檢討發言都有數千字,一般都有五六個大方面、30個左右的問題,每個問題都很實在,有事例為證。偵察科長李丙強告訴我:「每次檢討發言都是旅長自己寫的,沒有人捉刀代筆。」


這是一場一邊倒的演習,藍軍幾乎沒有費什麼力氣就大獲全勝,然而,滿廣志比對手還要沮喪,為什麼呢?磨刀石的作用沒有充分發揮出來。藍軍旅的神聖職責,是要當好磨刀石和陪練員。就像中國乒乓球隊的陪練員一樣,目的是練出世界冠軍,而不是戰勝你的陪練對象。這次復盤檢討,他心情沉痛地從5個方面檢討了沒有當好磨刀石的問題,最後強調:「對藍軍而言,練強紅軍才是勝利。」

滿廣志筆記本的扉頁上寫著詩人曉華的幾句詩:「我謹向世界提醒一句,從我們這一代起,中國將不再給任何國度的軍人提供創造榮譽建立功勛的機會!」


標題書法:張維忠


題圖設計:孫 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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