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三世孫為何要借怪獸的身體復活？跟震驚一時的金縷玉衣有關

天下 05-07

「魚婦傳說」是華夏神話中最神秘的文化符號之一，根據《山海經》中的描述，顓頊在臨死之時，把元靈僅剩的一點意識附體在一條蛇身上，順著北來的風道，來到了生命重生的大水泉，由蛇化魚托體為魚婦而復活。可能是因為風來的太晚，也可能是因為靈力太弱，他的復活工程進行得並不完全，因為只有半邊身體長出了人形，另外半邊還是保持著魚的形態。《山海經·大荒西經》云：「有魚偏枯，名為魚婦。顓頊死而復生。風道北來，天及大水泉，蛇乃化為魚，是為魚婦，顓頊死而復甦。」

人魚始祖顓頊

跟我們印象中的人魚形象不同的是，他是一個半邊魚半邊人的怪獸，後代的人魚都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他則是左邊是人，右邊是魚；或者相反，左邊是魚，右邊是人。這種上古時期的怪獸就是魚婦，不過它卻是最早有關人與魚結合共生的形象，當之無愧的人魚的始祖。

半邊人魚魚婦 | 孫曉琴繪圖

顓頊的出身，很多人應該已經很熟悉了，他是三皇五帝之一，華夏始祖黃帝的孫子。《呂氏春秋》記載，帝顓頊生自若水，實處空桑，乃登為帝。顓頊是昌意之子，被封於高陽，故又號高陽氏。他是北方帝少昊的輔臣，少昊死後，打敗了水神共工成為扛把子，絕地天通，重整人天秩序。

如果剝開神話的意義，可以看做是他和共工都是各自部落的首領，兩人爭奪統治權，最終顓頊完成了兩個部落的合併，成為新的Boss。此後的中華文明中出現了很多人魚的形象，比如南海的鮫人，晉代干寶《搜神記》記載，南海有鮫人，水居而如魚，勤於紡織，日夜不息，眼中滴淚則為珠。

還有泉客，南朝梁任昉《述異記》云：「鮫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司馬遷在《史記》中說，秦始皇陵墓中有長明燈，人魚的膏脂做成，燃之千年不熄。《太平廣記》中人魚的形象已經和今天的相差無幾：「海人魚，東海有之，其大者身長五六尺，狀如人，眉目口鼻手爪清晰可見，容貌皆為美麗女子，皮肉潔白如玉，身無鱗甲；發如馬尾，陰形與丈夫女子無異，人身無不具足。」可見人魚也是分男女的，並不只有美人。

魚在傳統文化中的象徵意義

這個故事中最令人迷惑不解的就是，顓頊本來是好端端的一個人類，為什麼死後會先後變成蛇，然後再化為魚身復活？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其實是我們誤解了古人，以為他們都是一群愚昧幼稚的蠢人，不懂走進科學，只會搞一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來糊弄一番，自欺欺人。

半坡文明中的人面魚紋陶盆

要想真正理解這個神話，不能僅從字面上斷章取義。顓頊只所以在生命垂危的時候演化成蛇，因為他屬於黃帝部落，是軒轅氏的後裔，以龍蛇為圖騰物。選擇了魚則是因為在古人的觀念里，人死後要經過一道黃泉才能重生，人身是無法單獨渡過無邊的黃泉之水的，只有在魚類的幫助下才能進入下一個輪迴。

古墓中的「魚車出行」，駕著魚車就能穿越黃泉，進入永生

同時魚嘴的形狀與女性陰形相似，魚體就是女體的象徵，意味著生殖和繁衍。所以魚婦神話並不是一部玄幻小說，而是上古時期的一段史實。《山海經》中的那段文字，用人話翻譯過來就是。顓頊本是北方的部落首領，後來遷徙來到南部，所以是「風道北來」；大水泉就是他的目的地，蛇是部落騰圖，象徵著黃帝三世孫的身世；魚既是生殖崇拜也是南方當地部落的文化圖騰，他變成一個半人半魚的怪獸復活就指兩個部落實現了融合，吸收了新鮮的血液，重新煥發出強大的生命力。

當神話走進現實

這些結論並非筆者的憑空想像和猜測，而是有著堅實的考古佐證的。在近現代出土的文物中我們發現了大量跟魚有關的文化符號。早期的比如西安半坡文化遺址中的人面魚紋陶碗，龍山文化中的「懸魚」；漢代墓葬中的「魚車出行」都是神話意義在現實世界的明證。

好萊塢經典影片《這個殺手不太冷》里有一句經典的台詞：人生總是這麼痛苦嗎？還是只有小時候是這樣？答：總是這樣。事實上，任何的神話都有現實的文化背景，不但現實世界裡充滿了等級制度的桎楛，即使是到了陰曹地府，一樣等級森嚴。從出土的文物中我們不難發現，天子的墓葬中往往使用魚和龍的合體——龍魚來陪葬；士大夫和士階層則是用懸掛的玉魚；平民百姓沒有這些奢侈的物件，就只能在棺材上繪出魚的樣子，有的甚至直接在死人的嘴裡塞一條死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