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風格說好的不只是優雅

時尚 05-07

巴黎女人對時尚的看法，真是一個老生常談又時講時新的話題。這過去的十年以來，寫過不少關於這個話題的文字，但時至今日，每每再寫，都有不一樣的感觸。記得有人說過，世界上分兩類女人：巴黎女人和巴黎以外的女人。其實在很多巴黎時尚腦殘粉的心中，時尚也是被如此簡單粗暴定義的：巴黎式的和非巴黎式的。

很難用一些幾個形容詞名詞來概括巴黎風格到底是什麼，優雅、黑白灰、紅唇等等都只是時尚辭典里最基礎的入門辭彙。最近我那在巴黎時尚圈生活和工作了十幾年的攝影師好友Michelle無意中講到：時尚對於巴黎女人來講，就是一蔬一飯，和逛博物館看劇場一樣，是生活的一部分。

這種形容特別妙，很自然很真實。當我們總是把巴黎風格作為一個單獨的話題來看待的時候，卻總忘記了，時尚的根本其實就是生活，跟大家潛意識裡的認識有雲泥之別：既不是時裝周上的那些最先鋒的秀，更不是街拍里看到的那些標新立異的搭配，而是一種純粹的生活方式，是巴黎女人穿上身的衣裙鞋帽，是舉手投足間的談吐品味，是床頭或地鐵上閱讀的小說雜誌，或者還是人生觀婚姻觀，未婚生子也沒有關係，重點是要不羈自由和獨立……

不如找一個大家都熟悉的巴黎女人來做例子好了，比如影后伊莎貝拉於佩爾。去年，我供職的So Figaro曾拍了一期她的封面，像這種殿堂級的大咖，我們依照經驗做了很多現場拍攝時猜想預案，比如準備了十幾杯咖啡給她的隨行人員，結果所有人都傻了眼，工作人員過來把她介紹給我之後，就都到隔壁忙自己的去了，影后說把門關了吧，於是就變成了我和她兩個人關在屋子裡直接溝通拍攝，沒有經經人，更沒有助理，就是這麼典型的「巴黎式隨意」。要知道在中國，哪怕是一個剛出道的明星都不「敢」這樣單獨地和初次見面的媒體共處一室。

《So Figaro費加羅》

2017年10月12日刊

於佩爾很瘦，比我想像的更瘦，渾身上下都是巴黎女人特有的戲：穿著一條簡單但精緻的裙子，是Louis Vuitton；混搭戴著幾樣款式樸素但很美的日常珠寶，都是芳登廣場上的珠寶屋所出；愛喝健康的椰子水，法語發音好聽到飛起，舉手投足間帶些不羈，髮型有點亂，不是那種亂七八糟的亂，是那種好看到說不出的有序慵懶亂，感覺法國女人駕馭這種髮型是天生的得心應手。我們團隊的髮型老師過來幫她稍微捯飭了一下頭髮，她自己掏出隨身包里的口紅補了一補，這就算是全化好了。年過六旬的女演員絲毫不在意自己臉上的皺紋或者斑點，以接近全裸的妝容拍攝了封面。

這就是真正的法式Effortless chic了：誠實地面對歲月留給面龐的痕迹，但卻認真地控制飲食保持身材，穿衣看似簡單，但穿的每一樣單品都有戲，每一個細節都精緻，這些略為凌厲的單品綜合在一起，最終能傳遞出一種我們稱之為時髦的和諧美。不得不說這是一種能力，事實上不管是於佩爾還是普通的巴黎女人，她們都有著這種基因里自帶的審美。我走在巴黎街上，經常會被迎面走來的巴黎的女人迷得目不轉睛，可能是一個年輕的大學生，穿著仔褲配著超大外套，也可能是耄耋老奶奶，穿著格紋裙裝挽著一隻古老的手袋——她們都讓我覺得莫名的好看。突然想起這兩天看了最新一集的《謝謝你巴黎》，我個人非常喜歡的設計師Alber ELBAZ說了一段話，本意是勸說當代女性應該更好地用心穿衣，但我卻覺得非常精粹地概括了巴黎女性的時尚風格：「你不需要設計師，不需要奢侈品和大品牌，什麼也不需要，你只要好好用自己的眼睛，用心看鏡中的你。」

那到底是什麼讓巴黎女性形成了如此自信的時尚風格？我也跟很多來自不同國家卻深愛巴黎的人討論過，說起來歸根到底，巴黎這座城的藝術氣質，才是巴黎時尚風格的根源，因為自文藝復興以來，巴黎人已經在美學裡浸潤了數百年，審美是自出生以來就存在的通識教育，遍布城中的大小美術館和畫廊就是最好的營養補給。

不得不提的還有來自家庭的影響，這種傳承在歐洲發達國家都有，但獨獨在巴黎最被發揚光大和持久。好多法國著名女性都在採訪時說過，自己最早的時尚啟蒙靈感就是自己母親的衣櫥或者手袋，普通人亦如此。我在法國念書時，很多我的女同學都會穿著自己母親或者祖母的衣服配飾，那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Chanel套裝或者六十年代的Dior裙子，或者就是一些不知名的裁縫手工縫製的時裝。這些經過歲月洗滌之後的高級時裝仍然無比時髦和得體，更不用說那些動輒歷經百年的傳承下來的家族珠寶配飾了，即使不是什麼大牌，被年輕一代佩戴出來依然光芒四射。

所以我現在也常跟身邊的朋友們說，衣服或手袋，一定要在能力範圍內買質感儘可能好的，而不是量的堆砌。這絕對不是為了奢侈的炫耀，而是一條Givenchy 的裙子或者一隻Hermes的手袋，它們除了能帶給你因為上好面料和一流剪裁所產生的極致舒適和自信以外，這些單品本身，就是一種持之以恆的存在。

當然，在我們看來，巴黎女人的風格中還夾雜著著數不清的不完美：她們熱愛紅唇，卻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抽煙的女性，煙頭滿地隨意扔；她們造作，工作中是最挑剔最緩慢的人；她們看起來也似乎不那麼的愛工作，朝九晚五到一分鐘的班都不想多加；罷工或高呼女權與自由，也是她們必追的時尚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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