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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的痛,與誰共?隨筆

小時候,在我的心中,老師是神一樣的存在——

那時候的老師,學生愛戴,家長崇拜,幸福快樂地教育著祖國的下一代;

那時候的老師,上課往前面一站,沒有一個學生調皮搗蛋,鴉雀無聲,都坐在那裡凝神細聽;

那時候的老師,好像無所不能,什麼都行,在學生的心中,就是明星;

……

於是,在幼小的我的心中,蒸騰起一種想望,以後,做一名老師,一名讓學生崇拜的老師——

長大後,我終於成為了一名老師,當我站上講台開始,我就愛學生,關心學生,時時刻刻想著學生,思量著,學生一定是崇拜我的吧!可在現實中,我發現,一切都變了樣。老師在學生的心中,早就走下了神壇,已經不是神,而是人了,甚至,有時候,還不如人。

有時,課前內急上廁所,室內廁所的門大多數時間是關閉的,裡面傳來的,是學生們說話嬉鬧的聲音,靜候在外,等待他們出來是不可能的,不到上課鈴聲響起,他們可不管外面還有一個叫作老師的你;

有時,課上時間,任你在前面講得激情投入,唾液橫飛,可下面的學生,依然是我行我素,像個阿飛。睡覺的睡覺,嘮嗑的嘮嗑,更有甚者,還有的和遠處的同學打個「越洋電話」,拋個媚眼,情到濃時,來個耳鬢廝磨;

有時,在教室里,或者是在甬路上、操場上,學生見到老師的時候,會嬉皮笑臉地說著「老師好!」然後,開始無所顧忌地和老師交談,天南地北啥都聊。可當老師把話題引到學習上,他們可不管你是不是老師,轉身拂袖就走。是啊!學生多給你面子,和你套套近乎,親近親近師生關係,可老師卻不知趣,談什麼學習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以上的三個片段,雖然只是個別現象,可現實中,師道尊嚴卻已不復存在。現在的老師,四面楚歌,已經成為了一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人見人踹的高危職業。血淋淋的現實每日都在大江南北的學校中發生著,老師的心在滴血,很痛,很痛!

首先,最大的痛,來自學生。

老師已經失去了尊嚴,可學生的尊嚴卻是滿滿。不學習,打不得;不守紀律,管不得。逼急了,女生敢跳樓,男生敢動手。更有頑劣的,被老師說兩句,他們立刻就會「橫眉冷對指老師,怒目而視罵先生。」讓你這老師在眾目睽睽之下顏面掃地,師顏無存。你想對他們施以嚴厲懲罰,可是,上方頒有《未成年人保護法》;你想加以懲戒,挽回師道尊嚴,可你動學生一根手指頭,都會讓你損失許多錢。學生現在被罩在一個巨大的保護傘下,風淋不著,雨澆不著,你一個小老師,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簡直是不想幹了。

既然不學習的學生打不得,那不打還不行嗎?不行!應試教育下,每考必排名,家長看成績,學校看成績,所在區的教育局看成績。因為,成績關係到家庭的GDP,關係到學校的GDP,關係到所在區的GDP,排名靠後,老師自己臉上掛不住,學校還要約談,甚至,家長可能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到學校來興師問罪。如果當著老師的面,來一句「你這老師是怎麼當的?」老師們甚至都希望有個地縫鑽進去才好。學生頑劣,只是訓斥兩句,無關痛癢,於是,有的老師耐不住,動起了手。而這一動手,老師卻有苦頭吃了!2017年,茂源小學的夏老師利用午休時間輔導一名五年級學生寫作業,因學生作業書寫潦草,在批評教育中用教鞭打了該生臀部,沒想到惹禍上身,家長三管齊下:約見校長,上報教育局,向派出所報案。最終,夏老師被記過處分,下放到偏遠學校,還要承擔學生的醫藥費。更嚴重的是,取消了當年的績效工資和年度考核獎勵。

既然不守紀律的學生管不得,那不管還不行嗎?不行!在網上見到一篇文章,引用了雅斯貝爾斯《什麼是教育》里的一段話,說「教育從終極意義上來說,是對人的靈魂的教育與塑造,而不僅僅是理性知識的灌輸。沒有良好的課堂秩序,只『灌』書不育人,又怎麼能很好地傳道授業?尤其是保護未成年人是全體成年公民的共同責任,保護學生不受到傷害,也是老師的法定責任。」你看看,如果不管,教師就是失職,就是不合格的老師,會有《教師法》伺候。教師教書育人已經被道德綁架,被法律桎梏,「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是應盡的本分。不管,要你教師幹啥?還記得2015年,安徽省吳店中學楊老師在上課的時候,有兩位學生打架,致使一名學生誘發潛在疾病而死亡,而楊老師由於充當「看客」,沒有加以制止,因此引來罵聲一片,還被戲謔成為「楊不管」。事後,楊老師被停職檢查,並賠償10萬元了事。一個小老師,累死累活一年工資才有多少哇,這一下就拿出10萬,十萬哪兒,那可是老師兩三年的口糧錢啊!不管,能行嗎?可實際上,管,有用嗎?現在,把老師當回事的學生又有幾個?

(圖片來自網路)

「世上沒有學不會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一想起這句話,我就冷汗直冒,即使學生再不堪,一切的罪過都要問責到老師的身上。現在的老師,在精神和肉體上都在遭受著學生的折磨。心,怎能不痛!

老師愛學生,可學生為什麼就不愛老師呢?

其次,老師的痛,來自家長。

現在的家長,分為兩類:一類是事必躬親型的,一類是甩手掌柜型的。

事必躬親的家長,是重視孩子學習的家長。這類家長極度關心孩子的學習。今天到學校問候,明天電話溝通。「孩子學習成績落後啦!老師您要上點心啊!」「孩子思想有波動了,老師,他最聽您的,您費心了!」事無巨細,令人不勝其煩。老師的工作很忙,教育的孩子也不只一個,如果每個家長都這樣問,老師哪有時間啊!可當學生成績上不去後,有的家長直接找到校長,直接讓校長換老師,不換還不行。試問!教育是一個良心職業,哪個老師會不盡心儘力去教書呢?可家長拿著一個隱形的皮鞭在後面趕,老師沒辦法,只能不停止地往前奔。而結果卻招來家長的斥責,老師的心怎能不痛。

甩手掌柜型的家長,大多數都是後進生家長。他們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學習上出息的希望不大,可是,年齡小,又不能儘早地入社會,只能到學校呆幾年,養養身板。於是,和老師說:「老師,孩子交到您的手裡我放心,該打打,該罵罵,我不會說半個不字。」可是,當老師們盡職盡責管理,打了孩子,罵了孩子,孩子回家一說,家長立馬氣沖斗牛,跑到學校,興師問罪。嘴裡面說著「我家孩子多好!」「我家孩子多乖!」把一切的錯誤都推給老師,弄得老師費力不討好的。老師只能一片丹心被酒澆,心飄搖,淚滔滔。一切的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心怎能不痛?

再次,老師的痛,來自社會的輿論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教育大計,教師為本」,教師是教育鏈條上的重要一環,況且,「尊師重教」是中華民族的優良傳承,老師,應該是全社會受人尊敬的一個群體。可現在,老百姓在坊間瘋傳社會上有三種蛇:黑蛇、白蛇、眼鏡蛇。黑蛇是法官,判案要掏錢;白蛇是醫生,看病要掏錢;眼鏡蛇是老師,上學要給錢。蛇乃毒物,把老師稱為「眼鏡蛇」,可見,社會上對老師有多憎恨,老師竟然已經到了人人得而誅之的程度,嚇不嚇人!

老師的「眼鏡蛇」之名,來源有三:

一、為證輔導有多強,上課不講下課講。

不知從何時起,家長之中瘋傳老師上課不好好上課,重點知識上課不講,敷衍了事,而下課後,放學辦個輔導班,在輔導班上講新課,為的,就是逼迫學生花錢上輔導班。

的確,有一些無德的教師為了多賺錢,昧了職業良心,掙家長的血汗錢,浪費學生寶貴的學習時間。可是,這樣的教師只是個別,老師的群體是好的。而家長們卻以點帶面,一棒子把老師這個群體打得遍體鱗傷。

二、為讓家長掏紅包,使盡用盡各種招。

坊間盛傳,老師黑心,在過年過節的時候,明目張胆地向家長要現金。如果不意思意思,老師就對學生意思意思。教訓學生找各種理由,排座位排到不是角落就是最後。而給紅包的孩子,不管學習怎麼樣,紀律好不好,都是老師眼中的寶。

真有其事嗎?可能有,但我覺得,這仍是個別現象,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老師這個群體,混進幾個害群之馬是有可能的,但不能以偏概全地認為教師群體已經無可救藥啊!

三、教育亂收費,上學賊拉貴。

這一條,算到公立校教師的頭上,是比竇娥還要冤啊!是的,現在教育百花齊放,私立校風起雲湧,大大蓋過了公立校的風頭。私立校基礎設施先進、教師教學水平高、教學理念先進,在教育教學管理上也靈活多變,讓眾多家長羨慕不已,趨之若鶩。而讓他們苦不堪言的,是私立校賴以生存的高學費久居不下。弄得家長牢騷滿腹,說學校黑心,連帶著把公立校都帶上了。可實際上呢,公立校學區排位,講求教育均衡,免收學費,怎來亂收費之說。

老師走下了神壇,轉眼就被打入地獄,在輿論的唇槍舌劍下,苦不堪言,遍體鱗傷,身心具痛。

現在,老師的心千瘡百孔,老師的身百孔千瘡。尤其是那些有教育責任感的老師,對學生的愛有多深,心中的痛就有多深;對教育的情有多真,身體上的痛就有多真。可是,教育之路,任重道遠,老師不能停下來療傷,只能負痛前行。

可老師是人,不是神,這種痛,深入骨髓,浸入神經。老師,也需要解脫,也需要釋放。這種教育之痛,誰能與老師共同分擔呢?

管理教師的「友邦人士」?那可是老師的娘家啊!他們賦予了老師教師的身份,他們供給老師養家糊口的金錢,他們創造各種學習機會讓老師在專業中成長。他們知道老師有多苦,老師有多累。按理,老師受委屈了,應找他們傾訴;老師累了,應到那裡卻尋求避風的港灣。可實際上呢,他們可不管老師有多苦,老師有多累。嘴上安慰老師一兩句,一轉身,卻不斷地給老師加壓,作業批改要有痕迹,教案書寫要參加評比,政治學習、業務學習不斷,老師記的筆記都能堆砌成山了。遇到各項評比檢查了,老師成了最廉價最高效的勞動力。

好了,別向娘家訴苦了,相反,老師一訴苦,卻會苦上加苦,累上加累。

家中的父母?父母是最疼子女的人。可是,此時的父母,已是滿頭白髮,滿臉皺紋,年紀老邁,風燭殘年,老師們都是孝順的兒女,怎忍心讓老人家為自己擔憂呢!還是算了吧!

自己的愛人?愛人知心,確能分擔老師痛苦。而女教師有什麼傷心事了,大可以回家撲到丈夫懷裡,梨花一枝春帶雨地痛哭一番。可男老師卻不行,在妻兒的心中,男人是山,男人是海,家中一切都要你來扛,怎能示弱呢?所以,男老師們,一切的苦與痛就自己默默地承受吧!

唉!老師的痛,與誰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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