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覺悟，需要一些年份發酵
菩提本無樹
在一天的開始
徐清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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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曉容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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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覺悟需要一些時間的沉澱，或者有了許多的經歷才能突然醍醐灌頂，幡然醒悟。
即使看了許多的書籍，電影，電視劇，那些都是與你無關的別人，不會觸及靈魂，不會激蕩心底深處那些懵懂無知和迷迷瞪瞪。
那位阿姨，從年齡上講我應該稱之為大姐的。因為和他兒子相識的緣故，他家兒子與我年齡相仿，所以尊稱她為阿姨，姓甚名誰我都不知道，只有兩面之緣，在下次聽到她的故事時便是通知我去參加她的葬禮。
那天，他和他家先生到我們醫院看病，說是消化不良，即使家裡有保姆伺候著，每天做著精緻可口的飯菜，但總是吃不了多少東西下去，吃下去也不消化，苦惱著呢。
我帶她去找了中醫齊教授，聽了她倆的描述，診脈後說了些日常的調理及心理疏導。齊教授真的很好，足足花了半天的時間掰開了揉碎了回答了他倆幾乎想問的所有問題。隨著時間慢慢逼近午飯時間，我都有些不安和歉意，齊教授也是近70歲的老人了，這樣的接診真的是吃不消。
我婉轉了表達了醫院開飯時間，他倆才不舍的離座很客氣的對齊教授表示歉意和謝意。
很溫婉和禮貌一對老人。
到了飯點我們醫院規定是不能離院的，淡淡的邀請要不在我們吃點工作餐咋樣？
想想家裡有保姆伺候著，我這工作餐多半會被拒絕，沒想到他倆竟欣然同意了。
買了飯票，打了兩盒飯菜，我擔心他倆並不會吃。
出乎意料的他們吃的可歡了。
走的時候告訴我說，好久沒吃到這樣可口的飯菜了。
我理解為他倆客氣。
他倆的解釋是，人多吃著就有勁。雖然住在300對平的別墅里，但孩子們都在外面忙，平常就他們倆，顯得整個屋子空蕩蕩的。這樣子吃飯有人氣。
送到醫院門口時，老爺子不斷的跟我說，趕緊回去上班，已經很麻煩你了，我的警衛員在外面來接我們了。
嗯嗯，有警衛員，這規格就夠腦補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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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有一份孤獨，再繁華的熱鬧，有一顆冷心觀紅塵。
第二次見面，是她兒子在家裡準備的答謝晚宴，在家裡自己親手做的，很難得，據說在他家能夠見他兒子親自下廚幾乎是千載難逢。
很低調的小院，就在一個很平常的公寓樓里，不過進了屋子便別有洞天。還好我是見過世面的，也沒覺得有多驚訝。
兩位老人早已等在那裡，那天下班後逶迤的過去天已黑了，除了他兒子，有幾位他們的同事，很拘謹的樣子。
落座後，老人不斷的給我夾菜，說起那天我的熱情和那頓工作餐還讚不絕口。
記得最清楚的是我面前的大閘蟹和燉湯，很高級的晚宴。
阿姨的聲音很柔和，跟我說：小劉啊，你一定要抽空到我家玩，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喜歡你，我們很聊得來。哪天和你老公到我家來，我家很寬的，300多平米，就住在我家裡，那裡空氣很好，來了就多住幾天。
我幾乎是心口不一的答應著，說會的，有空我會來看你的。
他兒子也插話說了她母親和父親的愛情：每天夕陽西下，老爺子都會牽著阿姨的手肩並肩看夕陽。幾十年如一日，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幾乎沒看到他們紅過臉。
幾乎是童話般的愛情故事。
真是個有福氣的女人！做女人做到她這個份上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嘛。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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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的時候是在冬天，那年的第一場雪，很小，但很冷。我幾乎是不穿羽絨服過冬的，但因為要在峨眉山下參加她的葬禮，所以特意買了羽絨服，我家官人告訴我說：我們是要去守夜的，送她最後一程。
人與人的緣分真是說不清楚，我和她除了那兩面之緣應該是幾乎沒有交集。有些人會一起走下去幾十年，告別這個世界時我也沒去送過。而我和她認真起來幾乎不叫相識。
她兒女雙全，並特有出息，老公疼愛，她錦衣玉食卻百病纏身（一個糖尿病就足以摧毀每個系統）。她擁有眾人一輩子都渴求達到的食物鏈頂端，攫取的是錦衣玉食供奉卻再難咽下那些燕窩，蟲草，蝦蟹。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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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世界，生命就像春天裡的花。在百花盛開的季節里，少一朵沒人發現，多一朵也無人察覺。不管你是花，還是草，都有凋謝枯萎的時候。不管你是美，還是丑，都會隨風而逝。
人如此，世界萬物皆如此。
那晚，本來可以到賓館住的，但我家官人說他們一家子因為守靈都辛苦兩個晚上了，我們這波去了，今晚就代替他們守著好讓他們換著休息一下，況且第二天早上6點就要送上山火化，這繁瑣的程序就夠他們累的，我也表示認同。
漫漫長夜，還飄著小雪，冷得我是直發抖，我家官人和他的朋友在車裡睡得已是鼾聲如雷，我索性到靈堂去燒紙，這樣子既可以寄託哀思，也可以取暖。
一沓一沓的草紙在我手裡燒沒了，也有一搭無一搭的與她的親戚們聊著天，無非就是說些阿姨的種種好處和在這個世界她受到的各種厚愛。
這位沒吃過多少苦的女人，她如今駕鶴西去，於是這世上就少了一個可以在60多年被家人百般寵愛的奇蹟。
「在她火化之前燒的紙，就是她到來世要花的錢。」一位年長的她家親戚告訴我說。
「我也不知道你和她是啥關係，你這樣坐著燒了一晚上的紙錢，來世足夠她花了，她也真是福氣哦，活著有人疼，走了你還這麼遠趕來守一晚上。我看你也是個實誠的人，自家孩子也不會這樣守靈的。如果今晚不多燒點，她在黃泉路上打點小鬼的錢都不夠，她會吃苦的，哎哎哎，你真是個好人，她會保佑你的。」
這老人家話還真多，真的假的呀?
我真不能說出我為了烤火沒地兒睡覺為她做的最後一次善舉。
天漸漸亮了，疲憊的人們陸陸續續的起床了，她家親戚逢人就說我昨晚有多辛苦的為阿姨燒上路的路費，被她家孩子們千恩萬謝。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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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去參加一個人的火化儀式，嚴肅而瘮得慌。太多的眼淚，不管是真的假的，都一陸哭的稀里嘩啦。
大家圍著，對她進行最後的告別，因為化妝了的緣故，她看上去還是那麼安詳而美麗。
是的，她是那種大家閨秀知性的美麗，端莊，文靜。從頭到腳是沒有經歷過生活磨礪後的粗糙，戾氣。
我是見不得這種離別的，一個人躲得遠遠的，沒再去看那火化的場景，據說是家人才能進去。
突然，有人喊了一聲。
"她走了，她這樣的福氣，註定是要上天的。」隨著眾人手指的方向望去，我看到清凌凌的天空一股濃濃的青煙直往上飄，飄的很急，在空中打個旋兒逗留了頃刻，然後裊裊落落的直奔西方而去。
她真的駕鶴西去了，回到她的極樂世界，從此再無病痛。
返回的路上，她的家人執意要我到她曾經生活的別墅看看。
我想，這就是所謂的緣吧。我是一定要去看看，她說了很多次的300平米的別墅，她的化妝品，她的高檔衣服，那些整整齊齊去的鞋子，還有美麗的包包，那些她曾經那麼喜歡，珍藏的物件。
老爺子很熱情的給我開了門，帶我去看看他倆的豪宅，確實是夠大。我看到屬於她的東西盡數的都空了，一樣都沒剩下，即使他和老伴睡在一張床上的被單也被一分為二。
老爺子解釋說：這是風俗，她走了，就要把她的東西燒給她，帶到她 的世界。
有位親戚悄悄的議論：老爺子竟然沒去送一程，他們關係那麼好。
另一位悄聲說：這是風俗，如果送了，就是不會再娶。如果不送，估計老爺子還是要動凡念。
眾人唏噓！
看著空蕩蕩的大房子，我幾乎沒看到阿姨在這房子呆過的任何痕迹，一個發卡，一個頭飾，或者一雙鞋子。
都沒有！
這些都隨著那股青煙一併的飄走了。
此時，我雙手合十，雙目微啟，靜心閉氣。悟人間悲與喜，才曉得什麼是緣滅緣起。想塵間對與錯，才知道什麼是離合悲歡。
好好活著，享受人世間賜予的那份供奉，包括愛情，親情，物質，非物質。
別爭對與錯，別論是與非，手裡握著的，盡興的品就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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