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無法理解你生活的全貌，我理解你

最新 05-08

這篇文章的開頭，刪刪打打了不下十遍。也是直到開始寫這些文字我才意識到，此刻的虛弱已經壓倒了所有表達的衝動，我感到遺憾和心痛，也感到不安，在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情面前，文字幾乎全無用處。

4月29日，發生了令人心痛而震驚的事情。

學弟與我同一個初中，也同一個高中。我們之間隔了三年，擁有共同的老師們。雖然素未謀面，卻能夠知道他這幾年的生活；雖然只是知道一些，但也算是挺重要的一些，宿舍、食堂和教室是什麼樣的，課堂與日常是什麼樣的。

所以看到那個視頻的時候，看到他立在樓頂，躊躇了那麼幾秒，我顫抖地想，是生活的哪一部分，讓他徹底地感到絕望了？

那個瞬間已經過去了。原諒我非常冒昧地想寫下這些話，關於生活，也關於處在這種生活當中的我們的內心世界。

回顧初中和高中生活，即便加了一層往日濾鏡，我也能夠記起六年當中有很多很多的失望，甚至六年之後我都沒有變成心目當中更好的人，只是為了繼續前行，勉勉強強相信了周圍善意的評價，「你已經很好了，這些年已經很順了。」

也是為了繼續前行，所以從來不去反駁。這六年很像跑了一場八百米，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大家都一樣跑，如今回憶起來，六年也不過就是起點上的一群人，慢慢拉開距離的一個過程。大家也都信奉著，不管名次怎樣，都是要堅持跑完的。

只有自己才能聽到每一聲喘息，接收著身體反映過來的細枝末節的那種疲憊，到最後是意念拖著自己跑的。「堅持會讓我們收穫更加好的自己」，是一種非常「堅持」的說法。幾乎沒有人敢於承認，堅持的時候，也許是非常討厭自己的。

只是沒有人想到，反駁的人、承認自己不想再堅持的人、於一瞬間放棄繼續跑下去的人，是這樣優秀的一位男生。最為痛惜的是得知學弟名字的時刻，那兩個字擁有直掛雲帆濟滄海的意境，也是奔向遠方的心志。

看到了一些不太友善的揣測和評價，不要說是至親、同學與老師，我作為素未謀面的學姐，都感到心痛和難過。總是想起盤旋在心中已久的一句話——「成長的過程其實艱險重重。」

不是想詩化放棄生命的做法，而是更願意相信，學弟的放棄並不出於那個眾所周知的原因，很多決定都是時間推動下某個「累積值」的改變。能夠看見的只有經歷與經過，看不見的是生活的全貌。當看不見艱險，卻去指責他人的決定，是太不禮貌的。

但也正因為，即便再親近的人都無法洞悉彼此生活的全貌，才更值得帶著善念去理解。不只是理解放棄，更多的時候是理解爭取——看起來消極、糟糕的生活，不一定就沒有希望，因此我們在絕大多數時候也只是看起來絕望，完整的生活里，總有激勵和撫慰。再換一種說法，我們是唯一知曉自己生活全貌的人，如果自己覺得幸福，那就是幸福。

我想起三年前這個時候，經歷著一段非常非常不好的時光。體重上漲、成績下滑、孤獨、焦慮、失眠、經常頭痛。總是跑到多多辦公室（後來才知道多多也是學弟的物理老師）期期艾艾地請假回家調整，浪費了很多夜自習寫亂七八糟的小紙條訴苦，對學習與生活甚至人際關係頻頻感到無力。

後來生活是怎麼變好的，已經說不上來了。但記得的是，漫長的水逆期偶爾能碰見還不錯的小事，一段消沉之後總有一絲讓人振作的訊息。也有很多人接納過我的眼淚，開導過我的消極。所以再怎麼對失望感同身受，我都要說我一直都相信的，就是即便還沒有變成更好的人，生活真的會變成更好的生活，生活一定會想方設法地讓我們感受到，它是越來越好的。

那天看到澹澹的說說，眼睛瞬間就濕了。

還有學弟學妹們的動態，都是第一人稱，字字都含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