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只要帥就可以了，但女人光有美是不行的

女偶像需要給受眾提供代入感和陪伴感，

這就像女生選閨蜜，

很多人一輩子也就選出一兩個，

比嫁人的要求還嚴格。

看《創造101》我一開始並沒有入戲，直到出現一對一battle（掰斗）。

在第一期還有不到10分鐘結束的時候，一個叫Yamy的選手為了競爭A班的11個席位，把另一個女生在舞台上逼到了退無可退的最角落。無力招架的短髮女生只能站著晃神甜笑，在全場注視的情況下尷尬程度可想而知。

Yamy斗舞的持續時間實在太長（對於舞台上的人來說三五秒已經非常難熬），對手最後還是勉強掙扎著扭動了兩下，但毫無懸念的輸了。這種針鋒相對的緊張氣氛一直瀰漫到第二期，battle幾乎從頭貫穿到尾。一個怯生生的小女生走上去要挑戰一個御姐風的選手，張口卻說「你在這個位置上坐了那麼久了，讓我坐一下吧。」看著溫溫柔柔，實際上殺傷力滿分。

姐姐明顯沒想到是沖著她來的，先自嘲了兩句我年紀這麼大了，但強東玥的先例在前，還是得硬著頭皮battle，輸也要比過了再輸。御姐實力均衡沒有短板，但架不住挑戰的妹妹有能豁出去的絕活——練了七年的雜技，她在個人展示的時候就是靠這樣的表演讓導師一致認為她能進入前11。

誰能想到熱舞最後輸給翻跟頭。偶像團體的邏輯是，你可以有短板，但同時必須有在團隊中沒人能取代的優勢項目，黃子韜經常說他之所以能出道靠得就是別人不會的武術。

樂華藝人

第二期最窒息的氣氛出現在樂華的藝人出場以後，各個大長腿，明顯比別的團體整體素質高。

尤其受矚目的是孟美岐和吳宣儀。吳宣儀錶情管理特別好，找人battle的時候笑盈盈的，但別的選手緊張到看到她就眼神躲閃，連綜藝感最強的泰國女生都罕見地面露難色，一臉笑不出來的表情。但最後吳宣儀的性感輸給了泰國女生的機智和搞笑。

分班完成之後還不算，節目組又設置了踢館環節，原本以為只是找幾個路人走走過場，誰知有職業模特；有為了出道準備多年的歐美大妞范兒選手；也有唱跳天賦異稟的新疆姑娘。踢館過後，自帶C皇光環的sunshine組合Cindy就被淘汰，不要說你不記得她的名字，看照片你一定認得。

鏡頭經常拍到她在打磕睡，她們這個組合唱跳稱得上慘不忍睹。她不是個例，在《創造101》，好幾個自帶話題度來的人都折在了第一關。比如焦恩俊的女兒，F班。

從左到右：焦曼婷 葛佳慧

伯克利爵士作曲專業畢業、上過《最強大腦》的葛佳慧也只是進了D班。

自帶粉絲入場的選手都折了，一方面說明愛豆這個行業相對公平，群眾不喜歡你就算你是玉皇大帝的女兒也沒用；一方面揭示了女選手參加偶像節目的艱辛，她們遠遠沒有男生能快速吸粉。

坦率講，范冰冰弟弟有什麼才藝嗎？長得很好看嗎？性轉一下，如果是范冰冰妹妹，一上來主打的RAP就跟不上節奏獃滯了，別說走到前三，前三十都困難。

同樣都是女觀眾，看男偶像看的是性吸引力，這是不同性別之間天然就存在的，只要外貌還過得去，觀眾會自動幫你腦補你的萌點。但女偶像需要給受眾提供代入感和陪伴感，這就像女生選閨蜜，很多人一輩子也就選出一兩個，比嫁人的要求還嚴格。女生，清純是綠茶婊，爽朗是漢子婊，嬌媚是狐狸精。選定位要超級小心。

前兩天看到一個數字是中國目前一共有超過200個正式出道的女團，另一種說法是400多個，但作為身在這個行業里的人，我知道的不超過3個，稱得上了解的幾乎沒有。

把時間拉長，十幾年來中國紅起來並且能堅持的女子團體也只有SHE和twins兩個，這也就是說，大量進入這個體系的練習生浪費了最好的幾年青春之後，直到被淘汰也沒人知曉。Ella自己在採訪里說，SHE的粉絲70%是女粉。因為國內沒有宅男文化，女團要瞄準女性受眾這一點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沒有改變。Ella說她們的定位是男生的女朋友，女生的好朋友。要做到這一點有多難？最後她們做到的其實是女生的女朋友，男生的男朋友。

SHE能長青，一個是趕上了唱片行業最輝煌的時代，每張專輯都能出國民歌曲；一個是三個人的性格人設各具特色，Ella假小子、Hebe少言高冷，都是招女孩喜歡的類型，Selina的公主人設最容易被女觀眾討厭，但她用私下搞笑的一面消解了這一點；再加上她們三個人是真的感情好，我看過2014年她們在台北的團體演唱會，Selina和Ella跪地把Hebe捧在中間，為她接下來的個人演唱會做宣傳，這樣真心實意的互相扶持是很難得的，也會讓粉絲們代入她們的小團體里第四個互相陪伴的朋友。

這些條件現在的女團不說全部達到，能做到一兩個的都很少。但行業風口不會考慮這些，為了培育偶像土壤，他們會用未來的美好藍圖吸引人先進來，至於第一批人很有可能會變成試驗品甚至犧牲品，是沒有人會和姑娘們明說的。胡彥斌就在節目里感慨，國內不存在練習生文化，但哪怕是個遊戲公司也要做團體，導致很多人並沒有被好好打造就解散了。

1931女團

引發胡彥斌感慨的是一個叫1931的團體。在《奇葩說》走紅的馬劍越就曾經是這個團的成員，她海選環節被人記住，靠得就是講身為女團成員的落魄經歷：粉絲只有個位數，從沒有上過電視節目。

羅志祥說演藝圈很殘酷，特意強調了尤其是女藝人，年齡就是一個很大的威脅。男偶像30+還可以演偶像劇，年齡更大一點可以轉主持人、搞笑藝人，女偶像就沒有這個空間。

好幾個女生在《創造101》里表達了對自己境遇的困惑。有個女生26歲了，早已經過了女團的黃金年齡。

背後的投資人是聚美X品的陳歐——驗證了胡彥斌說的誰都要做個團。

女生本人又當老闆（應該可以理解為經紀人）又當成員。她們能接到的最好的工作是去企業的大型年會表演，結束以後要被主辦方的領導們拉著合影。和握手會不一樣的是，這些人只是出於獵奇的目的來的，並不真的知道她們是誰、團體的名字叫什麼。

有人說，同齡人都在工作升職加薪結婚，自己這樣飄著，沒有真正的當明星的資質，但回頭去做普通工作更是比不過同齡人了，不上不下，心很慌，只能每天讓自己很忙，沒空去想別的。參加節目的很多人其實已經過了當偶像的黃金年齡，25-30歲這五年過得比風還快。

大家進來的時候都是奔著成為SHE去的，做了幾年才能慢慢體會到其中大浪淘沙的艱險。但這條路已經開始走了，每多做一天就是一天的沉沒陳本，高昂的投入讓很多人已經無法回頭。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隔壁《偶像練習生》里的男選手們一個個都像來玩玩的，耍帥是主業。

全方位各角度的放電特寫，做一枚枚安靜的美男子，誰站C位大家都很佛系的姿態，其實選手打架都沒剪進去。女選手則是拼了老命淚流滿面，主題曲選拔時同時三個人跳，有個叫朱天天的選手亂喊亂叫，旁邊一個像楊紫的女孩強撐著沒被干擾跳完。下來哭到癱倒。說：「旁邊的太可怕了。」

胡彥斌感慨《創造101》刷新了他對中國女生的認知。

在我們過去的認知里，女孩子只要美，嫁個好人家，這一世就不愁了——當然現在知道只有美貌沒有匹配的智商情商性格，如幼兒懷揣重寶行於鬧市，誰都可以掠奪你，瑪麗蓮夢露就是美女的典型悲劇命運。而慣常認知里，男人的外貌遠沒有實力重要。

你們發現沒，這個定律這幾年已經發生了變化，人們越來越愛說「顏即正義」，彷彿只要貌美，其它等於零也可以。女孩打扮一下都不會太差，所以美男比美女稀有，美女遇到的競爭對手遠比美男遇到的多，尤其是愛豆這個最看臉的行業。美女保養再好，一樣會被拋棄背叛，嫁富人絕不等於進了保險箱。可是男愛豆的臉只要維持不崩，就一直有真情實感鐵血忠粉永相隨。

焦恩俊的女兒焦曼婷一度被羅志祥的綜藝效果騙到，以為自己要被淘汰了。最後知道羅志祥說「離開」的意思其實是她晉級了，一時氣急追著羅志祥打。F班別的女生也齊聲附和羅志祥「過分」。

白富美如焦曼婷尚且要對自己的去留如此緊張，同等條件的高富帥會自信洒脫得多。因為優秀的女孩子太多了，尤其是在大城市裡，所以無論她還是普通女孩，都表現得格外珍惜這次機會。

但是，你同樣會發現，成功女團或者類似的女子組合可以屹立20年，比如SHE，大小S，幾乎沒有這麼久的男子團體。真正被女生當作姐妹後，外表都不重要了，Selina燒傷之後外形發生了很大變化，粉絲照樣不離不棄，放在男團身上，粉絲會心疼，但也會悄悄散去。

女愛豆能出的成品更少，淬鍊時間更長，但粉絲之間撕逼更少，基本沒有毒唯，大家更像來參加派對，而不是為了偶像站C位，去貼他隊友的遺照。《創造101》能不能在battle之後填補這個空缺呢？現在看來似乎可以期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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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筆：孟靜

著名專欄作家，著有《八卦多一點》、《秀場後台》等，現為《Vista看天下》雜誌副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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