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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談有氧和無氧時 我在談些什麼

事實上,我對什麼是有氧運動和無氧運動一無所知,我堅持在做的,也和健身毫無關係,大多數時間裡,我稱它為「鍛煉」,只是後來身邊去健身房的人越來越多,我也乾脆稱自己常去健身。然後因被問到那你吃什麼時回答什麼都吃而被反駁你這不是健身。

持續困擾兩周的足底筋膜炎在皮膏藥,冷敷帶,冰水洗腳,雲南白藥的輪番轟炸之下仍然不見好轉,所謂足底筋膜炎也是我的猜測,我一向喜歡猜測。於是不得已停了跑步機。

2017年1月1日,在長興地下書城買了村上春樹的《當我談跑步時我在談些什麼》,裡面的內容幾乎完全沒看,但對一句話印象深刻,「痛楚難以避免,而磨難可以選擇,每當我跑步的時候,腦海里就反覆出現這句話」。一種想要讓人生煥然一新的妄想突然在元旦當日強烈了起來,第二天就去羅斯福2樓辦了健身卡,從此開始長達一年半的跑步生涯。

我想,我不得不倒敘一下,從我第一塊肌肉長成說起。很小的時候,我就和彼得帕克一樣經常遭遇校園霸凌,那時我瘦小的如同一隻麻雀,即使是在麻雀群里也算瘦小的,用力吸一口氣並挺胸,我能看到自己的每一根肋骨。在一次高年級學生的無差別搶錢行動時,成功的將零花錢藏在班裡最高女生的襪子里躲過一劫之後,我決定洗心革面,讓自己強大起來。那就是一切的開始,異性的力量原來如此強大。

做完人生前20個俯卧撐,把濕透的背心掛起來晾時,竟然發現抬不起胳膊。但從此,我的現實版《功夫夢》開演了,雖然沒有成龍大叔教我打拳,我還是憑藉那時剛剛覺醒的意志力萌芽逐漸變強,在實驗小學和世達一同面對近十個同齡人圍成的圈時,那種冷靜如今想來真是愚蠢。

當然,最後什麼也沒有發生,一個看起來像是體育老師的中年男子抓著我的胳膊把我們拽出了衚衕,感謝那位老兄。之後的人生里,我常常發現,即使是在我並不怵的領域,也常常被當成弱者看待,這是生活和命運的饋贈,還是我天生缺乏霸氣,至今存疑。

2006-08年,我曾連續超過500天每天進行半小時以上的無氧運動,包括兩個除夕夜,數次凌晨1點才開始的揮汗如雨,累計不下10次半醉半醒加發燒感冒的頹喪狀態仍不偷懶。家人和好友對此都頗有微詞,家人是因為我沒把時間用在看書學習上,好友是因為我每次下課都要找人摔跤,且很難輸。很難解釋我當時為之癲狂與之對抗的到底是什麼,是青春期某種希望的幻滅,還是邪噁心理的宣洩,也許,就是單純的荷爾蒙與力比多。

2008年去吉林市瞻仰奧運聖火失敗後,回家的路上不停發燒,大病一場之後,虛弱的像是剛做完人生前20個俯卧撐,從此自虐變成兩天一次,我失去了引以為傲的絕對力量,也從強者變成了普通人。

從那開始,我的鍛煉頻率不停下滑,到2016年末,已經下跌到了每周20分鐘,我再也唱不了《擱淺》裡面「我———只能永遠讀著對白」里那個「我」的音,而那個「我」,是我音域的最高點。

累計跑完10公里,依然唱不了那個「我」,但站上跑步機,就能感受到那個因經歷生活和命運小小摧殘後不再純真略帶猙獰的靈魂,還是渴望著力量,還是想要更加強大。可以說,跑步讓我躲過一次變身成為中年人的危機。

遺憾的是,去年國慶期間,我所在的健身房攜款潛逃,我失去了足足一個季度的運動場所。當時一個文學區書童的工作量,是不運動的我無法支撐超過兩周的,因此不計成本的在恆隆辦了年卡,跑步得以延續下去,但一雙腳幾乎連續十個月無休無止的「運行」,總是有些事情可以預料。

瀋陽之行後衝動的去爬了山,兩隻腳全部達到極限開始漫無止境的刺痛感,有時微弱的刺痛更像是一種癢,我變得暴躁易怒且缺乏耐心。終於,在一周前,決定再不踏上跑步機。

幸運的是,在經過皮膏藥,冷敷帶,冰水洗腳,雲南白藥輪番轟炸毫無效果之後,兩個單價3塊5的網球似乎正扭轉著局面,從近兩天的情形來看,書童生涯的延續還是可以期待的。只是,想體驗自己靈魂的味道變得奢侈珍貴了。

在我跑步和舉鐵時,戴上耳機之後的開場曲目幾乎一定是《藍色風暴》,《十一月的肖邦》剛發的那個2005年的冬天,是我住校備考的幾個月。進入12月,微弱到幾乎沒有的暖氣讓我每天的無氧運動難度大增,室友的埋怨也常常讓我陷入兩難,我會關了燈,借著窗外的夜間燈光鍛煉,那時的我只有兩盤帶,一盤《太平盛世》,一盤《十一月的肖邦》,適合作背景音樂的只有《藍色風暴》,《四面楚歌》和《逆鱗》,又因《逆鱗》是那張專輯我最不喜歡的一首,我只能選擇《藍色風暴》和《四面楚歌》。後來,這就成為了一個傳統。一個只對我自己有意義的傳統。

有多年鍛煉經歷的人可以毫不費力的看出什麼樣的人完全不鍛煉,而且很容易形成鄙視鏈,即我是那個有著更健康生活習慣的人。應該說,我有幾次差點陷入這樣的陷阱,而之所以沒有任何形式的優越感真正建立,是因為損友之一世達。沒錯兒,他就是那個高中四年幾乎每天一包煙完全不鍛煉還可以在摔跤時對我持有60%勝率的人,那個我在12歲那年與之並肩面對十個人仍然不至崩潰的天賦異稟之人。

我只負責變強且不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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