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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侃序言:穿越靈鏡,天地重生

穿越靈鏡,天地重生

——毛國聰長篇小說《鏡子背後的女人》序

感動,震撼,這是我讀完這部長篇小說後最深刻的感受。這是兩個似已用舊了的詞語,但在掩卷回味、欲罷不能之際,一時間唯有這樣明白曉暢的文字才可略微表達我的內心。感動,是因為以鄺放為代表的各個書中人物有血有肉、有正有邪、有得有失,每個人的境遇和結局都能讓你感慨萬端,悲歡離合、生死存亡的情節更是教人沉湎其中,難以自拔;震撼,一是因為一唱三嘆、光怪陸離的故事,二是因為整個作品獨闢蹊徑的敘事方法和酣暢淋漓的語言風格。讀完這部作品,筆者幾十年的閱讀經驗受到了極大的顛覆,忍不住研讀再三,仍驚懾於它膽敢「冒犯」傳統的獨特理念,驚懾於它「重塑」小說創作技法的諸多探索,這是真的。

不消說,《鏡子背後的女人》集中了眾多吸引眼球的敘述元素:靈魂的鏡子,忘情男女,大地震,官場沉浮,困獸猶鬥,生死拷問,神秘的失蹤,沒有結果的苦苦搜尋……各具亮點和敘述價值的故事點巧妙組合,反覆衍生,這座名曰廣都的城市裡由此上演一場場好看的大戲,淫邪與激情,夢幻與現實,堅守與退卻,爭奪與放棄,環環緊扣的故事終於在大地震猝然發生時登上巔峰:正經受不公命運的主人公對愛人不惜生命的尋找,身心「托體同山阿」般的與自然山水相融,所有社會矛盾在滄海桑田巨大變遷面前相形見絀,它昭示出人類力量與大自然力量的糾纏,才是推動世事演變和社會發展動因的根本規律。

這顯然是一次不無冒險的文學抒寫,各式人物、繁複事件、豐富意蘊和多條敘述線索一次次令創作難度加碼。筆者在閱讀到某些段落時,經常替國聰捏一把汗:把人物逼到這一角落,怎樣方可起死回生?情節發展已延衍至如此遠處深處,怎般又方能重新拉回?不得不欽服的是,睿智的國聰在竭力把故事說「圓」、讓情節按情理推進的同時,竟又特意抬高創作難度指數,完美的人事設置和意義投射,使整部小說的敘事始終如「走鋼絲」一般在高位運行:在禍福叵測的官場,真性情的鄺放萬般執拗獨善其身,男女主人公的患難摯情在世俗的圍剿中抵死突圍,強烈的生命意識因慘烈大地震而進入哲學層面,鄺放與曠野、鄺勇的明暗角色安排合轍於鏡子的隱喻,糞協會長和鏡子姑娘的不時現身成為敘事之復調……當我們撩開情節細節密匝的帷幕,在縱深處窺見的並非簡單的人物命運,更關鍵的則是難以盡言的人間真理和不可違逆的宇宙法則。多個向度、多重含意的人物、故事及其背景,這才是國聰小說的妙處。顯然,作品要達到這一高度,首先建立在作者對萬千世相的透闢了解和對文學創作技法的深切體悟之上。

所有的鏡子都是一種要命的武器,作者在小說里如是說。正如依倩對鄺放的信中所言:「你的肉體在這個世上生活,而你的靈魂卻躲在鏡子背後。」由此可知,鏡子可以照見世間萬物,卻往往把人作為捕捉對象;鏡子雖能照見人的肉體,卻對被肉體所掩蓋的靈魂無能為力;而一個善於把靈魂躲藏於鏡子背後的人,其曾經的遭際、現時的困厄、未來的疑惑,三言兩語又怎能說清?或許是一種無奈,更是一種抵抗,鏡子由此成了躲藏者隱匿自身、麻痹對方的有力武器,鄺放和依倩何嘗不是如此。

而大地震在這部作品中又承擔了怎樣的角色?這同樣是一個值得探究的問題。地震是在毀滅凡間還是在讓天地重生?是不可名狀的激憤還是不可避免的調適?是絕望的終點還是希望的起首?在小說的後半篇,國聰對此進行了不乏感性更不乏理性的探討:「我們會因為天災而傷心,更會為人禍而痛苦。如果連這麼大的地震都震落不了我們的眼淚,震不開我們的嘴,震不出我們的心裡話,那我們真的無可救藥了……」這段文字說明,國聰把大地震當成了一個人類與大自然猛烈交集的關鍵節點,這是一個讓人類徹底袒露內心、徹底宣洩情感,並徹底蕩滌人類污垢的千載難逢的節點。生命的萬般脆弱,所揭示的並不僅僅是生死無常,也道出了宇宙內在的真相;荒謬世事此間此刻頓時顯得極度可笑,醜惡真善也在天搖地裂之際得以澄清。鄺放在廢墟中苦苦尋找依倩,其目的已不單尋找某個特定的人,而他伸展四肢、仰躺於溝壑之間,企圖與山體融為一體,「成為盤古」的行為,正是藉助這一特殊節點,重新認知大自然,並在天地間佔有並明確人類的位置。

國聰在作品中還細緻描繪了一場夢境,這場擁有完整故事的夢境能讓我們集中感知沉浸於複雜世事的鄺放,所陷入的那番困境以及試圖擺脫困境的某種努力,這一夢境把主人公的不羈掙扎,描述得更為清晰,這或許就是這部作品的「文眼」:在這個古怪的夢中,「我」被命令趕往某地去修理一部大機器,這部大機器是花了無數思想智慧、心血肉體和地球資源造成的,而它的動力是生生不息前赴後繼的地球生物——人。當這部機器出了毛病,前去修理的「我」進入機器內部時,不僅發現修復的巨大難度,且自身一時也無法從中脫身。驚懼過後,唯有與機器搏命方能殺出一條血路,而當「我」終於發現機器故障的源頭——一個大洞後,果斷地從那兒沖了出來,成了一個肉丸子,並以血肉堵住了洞口、縫合了窟窿,機器方才重新運轉。掙扎也好,躲藏也罷,說到底,其行為指向仍是以一己之力補洞堵漏,驚醒世人。不能說這是唐吉訶德大戰風車般的不識時務、不自量力,相反,我們這個時代,缺的正是這種「唯有搏命方能殺出一條血路」的勇氣和「及時發現機器故障源頭」的智慧。

必須提到的還有國聰那汪洋恣肆的語言表達和無所不用其極的意象轟炸:「……圈圈盼望的敲門聲還沒有響起,鄺放已動了讓他下崗待業的念頭。一個大男人,整天呆在廚房裡,讓人一聞,一點隱私都沒有,還有侮辱大款的嫌疑。如果戰爭大得讓女人走開,廚房就該小得讓男人進不去。」「……不能像邏各斯寫了幾篇讀後感議論文、翻譯了一些唐詩宋詞和古語聖言就自詡作家。不能像寬巷子里的行為藝術家,塗滿金粉、擺個動作,胡亂放些破銅爛鐵,就是裝置藝術。也不能像賈剛謀導演,弄些修飾過的影子和惡搞橋段就妄想觀眾掏錢買票。更不能像相撲大師,以體量來嚇唬人。」這樣的句段在整部作品中俯首可拾,這也是這部作品堪稱「景觀」的一大特色。而他在情節安排、細節鋪陳、人物描摹時的隨意、放鬆,尤其是敘述進程中的跳躍、斷續,在我看來,如此這般的率性和機趣,同樣是他在小說創作中的一種個性追求。

作品主人公鄺放的原型是否即是國聰?兩者究竟具有多少相似度?國聰若非鄺放,豈是隱於鄺放背後之曠野?這些問題,在我通讀整部作品的過程中一直糾纏著我。對高潔品格的自覺修鍊,對官場骯髒現象的拒斥,對純潔愛情的追索,對粗鄙事物的厭棄,以及對小說創作的迷戀,這些方面都強烈地顯現了鄺放鮮明的個性,都表明了他的人生追求,事實上,在我印象中,這些秉性同樣體現在國聰身上。所謂「文如其人」,文章格調與作者人格的相合,即為其意之一。儘管小說的人物難免藝術化、理想化,但什麼樣的作家寫什麼樣的作品,什麼樣的作品輸出什麼樣的能量,之間無疑存在巨大的關聯。

有幸作為這部長篇新作最早的讀者之一,我再次為國聰的文學功底所折服。其實,雖然直至最後我都未能推辭掉國聰請我作序的邀約,心中卻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拙劣的解讀不但未能道盡作品真意,還曲解了國聰的創作原意,誤導了讀者應有的閱讀感受。我實在缺乏為這部當代優秀小說擔綱序言作者這一重要角色的能力,在此向國聰和廣大讀者乞諒,這份懇求同樣是真的。

是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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