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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多舛的巴基斯坦女孩

No matter you know Tas or not, pray for her.

Tas住在我們樓上,但我並不認識她,直到扎卡告訴我她的老公得了癌症,胃癌,晚期。

其實Tas和她的老公跟我們並沒什麼交集,只是他們都是來自巴基斯坦,又恰好來到同一所大學留學,所以才知道他們的存在。知道他得了癌症,同在異鄉的扎卡感到萬分惋惜,那個侃侃而談,觀點激進的喀什米爾人的人生忽然一下子就走向了終點。

Tas的老公叫Butt,一個長的跟扎卡一樣瘦的人,被診斷為癌症的時候,Tas還在巴基斯坦,第三天她就匆匆趕來中國了,他們先去了深圳的一家醫院,手術醫生說要給他切除胃,還有部分肝、肺,Butt惶恐不已,無限絕望,另外一個在清華研究癌症的同胞(患了乳腺癌的巴基斯坦女博士,索蓓莎,她現在恢復的很好)給他介紹了廣州的腫瘤醫院,他們輾轉到了那裡。那裡的醫生寬慰他,你的病我們見過無數,處理很有經驗,無需切除胃,化療好點再決定是否需要手術。另外一面,醫生告訴Tas,Butt的生命最多只有1年到1年半了,如果化療效果好的話,如果不好,那麼就最多只有5-6個月的時間了(後來的結果是:從確診到Butt離世,差不多4個月的時間)。

Butt確診癌症的時候,Tas懷孕不到3個月。

一方面,Tas孕吐,另外一方面,Butt需要人照顧,化療的反應讓他吃不了東西,下不了床,再另外一方面,Tas還有學業。Butt覺得自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給他們的孩子起了名字,身體好的時候還能出去坐坐,去實驗室。只是漸漸地,我們再也沒見Butt出來過。

Tas快3個月的時候,要去醫院做檢查,我跟著她去建檔,做各種孕檢,給她預約了唐篩,四維彩超,自費的各種費用不菲。好在一些朋友給Butt建了輕鬆籌,很多朋友給他幫助,籌集了大約13萬塊錢,緩解了燃眉之急。

各種檢查下來,Tas都很順利,彩超的時候,我懇請醫生能不能告訴下性別,也許Butt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個女兒還是個兒子,醫生很堅持職業法規。

唐篩的時候留著的是我的電話號碼,因為Tas不會說中文,護士又不會說英文。

我從沒想到我會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醫院說,唐篩高危!醫院自己無法做羊水穿刺,只能去更高一級的醫院,我讓護士把該說的話寫在紙上,讓Tas先去大醫院看看,Tas去了,卻只能預約1個星期以後的號。一個星期後,我請假跟著Tas去,醫生卻說預約都滿了,只能2個星期後。2個星期後,Tas感冒了,去了醫院,醫生說感冒不能做羊水穿刺,往後推了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血檢不通過,不能做了,胎兒已經21周了!再也沒機會做確診了。

Butt希望去做確診,如果是唐氏寶寶,就不要讓Tas獨自一個人照顧個殘疾人,現在,沒辦法了,只有冒著風險把孩子生下來。

Tas,我不知道她怎麼能熬過那些日子!她啜泣的時候,我摟著她的肩膀,只能告訴她,你的人生已經有太多不公平了,阿拉不會再給你更多的不公的,你相信,阿拉是仁慈的,不會對你這麼殘忍的,對不對?Tas無語凝噎。

我也祈求,願Tas不會再有更多的不幸。

16年8月末的時候,Butt快不行了,可他不知道,覺得自己還有好的機會,Tas準備安排他回巴基斯坦了,如果在中國死亡,都無法運回去。同學們去看他,做最終的告別,可他還規劃著回來做這個那個。

9月初,Tas和Butt回巴基斯坦去了,我沒跟扎卡一起去見Butt最後一面,我不敢去,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即將離去的生命,不知道用什麼話語來跟他告別。

9月11號,我收到消息,Butt在拉瓦爾品第離開人世。今年,Butt應該29歲了,如果他還在世的話。

我一直都在擔心Tas肚子里的孩子。Tas和Butt曾經有個一個孩子,男孩,出生後4天就離世了, 出生前就檢查出來的,醫生也告訴他們,孩子出生後會很快死亡。這也是為什麼醫生把她一開始就列為高危的原因,第一胎有缺陷,第二胎就要更重視。

11月底的時候,我收到了Tas發來的照片,Tas的孩子出世了,月順產,2.5kg,是個女孩,按照Butt生前的遺願,取了他定下的名字。

我想,Tas應該不會回來把博士讀完了,卻沒想到,她來了,帶著小孩兒還有她的媽媽,小屁孩會笑了,一逗她,齜牙咧嘴的,滿臉都是Butt的樣子。

小女孩的衣服質量很差,身上起了不少紅疹,Tas的媽媽和Tas也是一身簡樸,婆婆說想必是家裡條件不好。跟另外一個Butt的好友說起,才得知,Tas有個妹妹, 在上大學,父親很小就跟母親離婚,再也沒管過她們。姐妹倆在舅舅家長大。舅舅家,我估計條件也一般,農村人,因為以前她曾經告訴我,她的家裡有母雞公雞,還有牛羊。

想必,Tas就在舅舅的幫助下,從小學到博士,拿了各種獎學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Tas的媽媽感嘆說,Tas結婚前是她的責任照顧她,現在成了寡婦,Tas又是她的責任了。我跟婆婆都希望,有個善良的男人能娶Tas,照顧她,愛她以及小孩,但願Tas的小孩的小半生,再無波折。Tas的前半生太不容易了。

我和婆婆都想給Tas的孩子買點玩具,質量好點的衣服,雖然我也經常被人罵窮鬼,乞丐,可我的境遇,卻比她好很多了。

Butt, R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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