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 千年前的日月

曾經在知乎上看到一個問題：現代人為什麼還要讀古詩詞？

最喜歡的一個回答是：因為這樣可以更精準地表達我們的情緒。

六神磊磊讀唐詩 王曉磊著

當我們感受到山巒的壯美，我們會對自己說：我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看我亦如是。

當我們感受到大江的遼闊，我們會對自己說：星隨平野闊，月涌大江流。

當我們感受到相聚的歡愉，我們會對自己說：今宵剩把銀釭照，相逢猶恐是夢中。

當我們感受到離別的惆悵，我們會對自己說：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征。

當我們想取悅我們心愛的姑娘，我們可以對她表白：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當我們思念遠方的戀人，我們可以向他嬌嗔：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蔣勛在《蔣勛說唐詩》里，將唐詩形容為一種成熟的語言。深以為然也。

一直以為唐詩宋詞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存在。美好的事物當然可以穿越千年，歷久彌新。

直到看到《六神磊磊讀唐詩》中的第一篇：《今天能讀到唐詩，你知有多幸運嗎？》，裡面的那組讓人心驚動破的數據：李白的詩留下來的大概只有十分之一；杜甫四十歲之前的詩幾乎全部失傳，而杜甫只活了五十八歲；王維在開元年間寫下成百上千首詩，留下的一成不到；李商隱親自編寫的四十卷詩文集全部失傳；王之渙留下來的詩只有六首；張若虛更慘，只有兩首；韋莊的《秦婦吟》、李白的《大鵬賦》全文亡佚……

李白畫像

在沒有活字印刷術的時代，唐詩想要流傳，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運氣。

這本書讀起來很暢快，從王績到司空圖，作者六神磊磊帶我們一路遊歷從初唐的艱難跋涉一直到晚唐的凄寒凋敝，中途是盛唐的繁華絢爛和中唐的百折千回。

最讓我感慨的是杜甫。

那是每一個中國人都如雷貫耳的名字，但是卻不是每一個中國人都喜愛的名字。

杜甫畫像

盛唐詩人中，李杜二人雙峰橫絕。李白肆意汪洋，在古體詩中遊刃有餘。他承繼了魏晉建安的浪漫風骨，「在一片澄碧的江海上舞蹈」。而杜甫凝練莊重，在近體詩中披荊斬棘。他奠定了律詩絕句的基調，「是新世界的開端。」

可最初的我，卻並不愛杜甫。

印象中的杜甫，是《茅屋為秋風所破歌》中的垂垂老者，是《石壕吏》中的悲憫看客，是《登高》中的失意旅人。讀起來總是抑抑如江南的冬雨。

可是我忽視了，杜甫的詩，史稱「詩史。」一千四百多首詩，是一個強盛王朝由盛而衰的紀錄片。

杜甫生前未享盛名，同時代的李白、高適、王維、岑參、孟浩然雖然與他相交，但也不重視他。他死的時候，連墓志銘都沒有，直到元稹偶然發現。

但請不要以為杜甫就是一個小心翼翼，不知自身價值的屌絲。他臨去時留下的《南征》有這樣兩句：

百年歌自苦，未見有知音。

總以為杜甫傾慕李白，李白站在雲端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了十一歲的後輩，高高在上。

卻不知世事也是如此公平，杜甫並未將李白當做知音。

文|亦頻

編輯|葉清果

圖片|網路

作者

亦頻，小檢察官一枚，肚裡裝著千百本書，筆耕不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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