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帶來生離死別，情意卻讓我們不遠離

昨天，鎮西的一個朋友打來電話，簡單聊了幾句，說說各自的近況。他不知道我離開了原單位，剛剛聽別人說起，感覺很詫異，於是打電話來，一是確認，而是表達一下遺憾。

朋友說：「啥時候回來，咱們一起吃魚、喝酒。」說話的語氣，彷彿這是最高禮儀。其實，這也是我們在一起時的常態。

朋友住在查干湖畔，偌大一個水庫，裡面有的是魚，隨便撈上一網，就是幾十公斤活蹦亂跳的新鮮江魚，生命力旺盛，肉質肥嫩鮮美，尤其是冬去春來的季節，經過一個冬天的蟄伏，魚肉在冰冷的湖水裡休養生息，滋養出最豐厚的味道，菲薄的表皮下淡淡的油脂，是天然的調味劑，只有經歷過冬眠的魚才能得之。

東北吃魚，以醬燉為主，最簡單的做法，卻蘊含濃厚的味道，有種「大道至簡」的意思。大大小小的淡水魚收拾乾淨了，丟進碩大的鐵鍋里，加入佐料、東北大醬，下面是富含松脂的木柴，點燃之後，松脂的馨香滌盪在鼻腔里，熊熊烈火炙烤著鐵鍋的底部。

你可以想像那精靈般舞蹈著的火苗，通過最原始的方式，將熱量傳遞給浸在清冽江水中的魚，絲絲縷縷透入細膩的肉質和縱橫的魚骨深處，醬的濃香和佐料的奇異，在鐵鍋這個方寸空間里大放異彩，互相融合，互相借勢，催化延伸，原本互不相關的食材成為一體，腥澀的生魚被烹調成令人垂涎的美味。

在烹飪的過程中，人們充分利用了火的熱情，魚的豐富，鍋的鐵面無私毫無保留，湯料的捨我其誰。

朋友吃慣了魚，對這樣的美食早已不以為意，然而作為招待客人的主打菜，每次都會不遺餘力地發揮獨特的技巧。挑最好的魚，加最甜的水，用最多脂結的木柴，做的人用心，吃的人回味無窮，一來二去，情意在裊裊飄飛的炊煙中得以升華。這是生活賦予的靜美，也是大自然饋贈的禮物。

查干湖位於科爾沁草原。一馬平川的草原是南方人的嚮往，最富傳奇的詩句「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膾炙人口，大多千里迢迢奔赴草原的人，都是沖著這句詩來的。然而詩與遠方畢竟是浪漫的理想，實際的草原，卻無法真實展現那種唯美意境，但草原的不同凡響之處，足以讓人驚嘆讚美，流連忘返。

湖是草原極富靈性的眼睛，清澈的水，優雅的湖界，岸邊茂盛稠密的蘆葦，湖面平整如鏡，野鴨、鷗鳥點綴其間，水面下的魚和水草更是恬靜到令人窒息，有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草原屬於半乾旱地區，雨水稀少，藍天白雲是主旋律。在這樣的氣候下，一座湖的出現，無疑是錦上添花的驚喜，水的珍貴，水的純凈，水的陰柔，為草原帶來無與倫比的幸運和嚮往。

住在湖邊的人是幸福的，在遼闊之中見遼闊，在美景裡面塑造更美的東西，同時也修鍊成博大的胸懷與好客的粗曠之風。

朋友愛喝酒，大概算是草原人的共同愛好，蒙古族的馬奶酒只是其一，更多五花八門的燒酒佔據了草原人的一日三餐。濃烈的自釀糧食酒，入口的辛辣，流過味蕾的醇厚，進入胃腸時的溫暖，都是漫長而纏綿的回憶。

有人說，酒是情懷，酒是記憶，酒還是連接人與人的紐帶。也許嗜酒的人，會對酒報有痴迷的情感，杯酒解千愁，那種喝遍天下的氣概也是從酒中滋生出來的豪邁。而不喜喝酒的人，則對此不以為然，覺得是誇大了酒的奇妙，是對酒的誤解歪曲。

無論如何，草原人好客，無酒不成席，本著入鄉隨俗的訓誡，我們不妨端起酒杯，品嘗一下草原的滋味和熱情，在魚羊鮮的氛圍里，加深記憶，讓詩與遠方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鋪陳在眼前。

在朋友眼裡，不管身在何方，不管距離遠近，有魚和酒的牽掛，便不會走遠，心仍在草原上徘徊，情意在草葉間凝聚不散。

我對朋友說，等回去一定拜訪他，一起吃魚，一起喝酒，不醉不歸。朋友笑著回應，好酒等你。

簡單的對話，卻是深切的惦念，相隔千里，也不過是形式上的分別，一杯酒就能拉回到現實，一席鐵鍋燉魚就能重溫往日的情懷。

時間帶來生離死別，情意卻讓我們不遠離，祝願所有的朋友一生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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